寒意从背后炸开,密密麻麻像长了脚一般席卷全身。
孩子……好可怕?
傅明晟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怎么打算的,要和他挑明么。”
“等我,玩够了再说也不迟。”霍泱轻笑一声道,“我倒是很期待在他知晓实情后会是什么表情,该多有趣。”
隔着门缝,白檀看到了霍泱脸上满不在乎又满是嘲讽的笑意。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表情。
就像那天,霍泱问他们不是情侣么,现在也是一样,大脑某片区域诡异的消失了。
身体唯一做出的反应便是倒退几步,扭头就跑。
孩子很可怕,等玩够了。
这两句话变成了尖锐的利刃,疯狂刺穿了白檀的大脑。
剧组所有人都看到了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的白檀。
郭导笑道:“这小助理每天都是一股子劲,真是尽职尽责。”
说白檀胖了的那位工作人员挠挠头:
奇怪,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
寒风穿过漫长的跨海大桥,透过衣服上细小的空格钻进去。
白檀站在大桥上,怔怔望着底下汹涌翻腾的滔天巨浪。
冬天真的来了啊。
他使劲擦了把眼睛,做了个冗长的深呼吸。
没关系的,本来他接近霍泱就是为了取材,现在新文大爆,卖了一堆版权,钱到手了,名气到手了,他的社会体验也光荣结束了。
就算霍泱不说,他也该主动提出离开。
这样劝慰着自己。
可是,不知是早上为了胎检没吃饭还是像医生说的胎动,肚子里咕噜咕噜作响,恶心的反胃感一波波往上涌。
白檀扶着大桥栏杆,身体探出去,不可抑制地干呕着。
路过的大爷担忧地看着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白檀没哭,可他的表情在大爷看来很让人担心。
还是头一次在一张人脸上看到了破碎。
白檀闭上眼,摇摇头。
大爷说了几句“没事都会过去的”,便赶回家给老伴做饭。
白檀只觉寒风将他的五官都吹麻木僵硬,耳朵眼发疼,越来越重的身体也在拽着他不断下坠。
他想起霍泱曾经对他说过的所有,那些动人心弦的温情话语。
白檀冷哧一声。
难怪霍泱是一剧封神的影帝视帝,这演技,一般人望尘莫及。
现在该怎么办呢。
白檀从包里翻出胎检报告单,看着影像中那只有葡萄大小的小胎儿,没由来地笑了下。
生下来?谁养呢。
多年不着家的爸爸问起来怎么回答,自己又能从谁那里得到答案,已经抛弃他的妈妈么,还是在背后嘲笑他愚蠢的霍泱。
到这一刻,他也知道了,原来大师不是骗子。
他早就提醒过自己: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可客观事实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早晚会发生。
明明没有哭泣的欲望,眼泪还是顺着冰凉的脸颊大颗大颗下坠。
白檀终于觉得自己崩溃了,快要疯了,手里紧紧攥着胎检报告单趴在围栏上疯狂落泪,却安静无声。
当他终于接受了畸形的自己,幻想着三口之家的美好未来,那个人却在背后说他可怕,恶心。
白檀猛地从裤兜里拽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出霍泱的号码,用力往下一点。
寒风凛冽,冻僵了手指,只能僵硬的停在“霍泱”二字上方。
他甚至没有质问霍泱的勇气,他怕霍泱又要用高超演技欺骗他,或者干脆坦白内心想法。
这两种结果都没办法承受,没有了霍泱,他真就一无所有了。
白檀可以发誓,无论是对父母还是霍泱,他从没产生过哪怕一秒钟的叛变想法,向来都是捧着赤诚真心。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真心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芜杂空泛的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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