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时才不过九岁的一个小魔。
百里绎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百里明南,疾风回旋灵场激荡之下,他乌黑的碎发掩住眉眼,遮去了其中情绪,巨大白色法相凭空浮现,光色愈亮……
应泽殿外围攻的修士顿时被周围数千里内爆增的灵压所逼得内腑破裂暴毙身亡,高阶修士面上血色尽褪,仓惶大喊——
“百里绎、他要自爆法相!快跑!!!”
像是支撑着万钧之刃的丝线在那一瞬无声崩断,巨大刀刃携着飓风自天际斩下,地面蝼蚁无一生还……
法相彻底爆破之时,无数根十米粗的巨大的藤条自地底冲出,其中一棵紧紧将百里绎怀中的孟惘裹入其中,木灵将不分敌我的爆破之力牢牢挡在外面护其周全,其余的数万条藤蔓蟒蛇利箭般冲向天际又直刺而下,如无数双大手紧抓地面,将地上的死尸通通撕碎,血泊蓄连成海。
极强的灵波荡开洪水猛兽般的强风,天上云混淆着地上土,看不见云海交线,血肉碎尸满界。
火海倒灌,世间尽染赤红。
那是一场,比两界大战还要惨烈百倍的凶相,戾气、杀气、血气,冲得人睁不开眼,剥夺尽这世间一切生机。
直到现在谢惟才真正体会到,后人口中百里绎法相自爆引起的法场紊乱,说是造就了百年人间炼狱,没有半分夸张。
记忆陷入一片黑暗,再度亮起来后,周遭是一片冰窟。
百里绎一身黑衣坐在冰棺旁,一条胳膊撑在棺沿,侧脸趴着,用指尖轻轻拨弄着棺中之人的发尾,轻戳他的脸颊,喃喃自语道——
“明南……”
“我前两天见到我们的儿子了,念儿的封骨术已经解开了……”
“他……他应该是十岁,一个人从树林里,那么小一只……躲着人……”
百里绎的尾音发颤,说到这里时勾起唇角,眼眶却是红了。
“怎么过得那么苦……”
他竭力忍着不稳的呼吸,眼睫湿润,“也没有东西吃……”
一声哽咽,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将脸埋在臂弯里,艰难地舒出一口气,肩膀轻颤——
“我没办法将他带来,他见到我就尽是敌意,我怕吓到他……因为封骨术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们了。”
“怎么办……我发现我对着他就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口,该死的天道封着我,我怎么向你解释那些……”
冰棺中的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回应,长睫轻阖,神态平静。
那人又说了什么,谢惟却无法再听清,那声音渐渐被模糊了边界……
转眼便回到了现实。
百里绎仍是坐在桌沿,收回指尖,歪头看着他。
他记忆输送时不过一瞬,谢惟的神魂却好似一去去了多年。
百里绎转头笑眯眯地拉住百里明南的胳膊凑近,唇离得他耳边极近,轻轻说道——
“明南,我有些话当你的面说不出来。”
百里明南转身要走。
百里绎见状又连忙将他拉过来,扣着他的后颈在他脸侧重重亲了一口,在那人冷着脸抬手要擦时先他一步,十分狗腿地用袖口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还不忘不要脸地在他腰侧摸了一把,笑得极为低卑——
“别生气,我一会儿去找你,就和他说点念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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