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不就是一座山一片水么?他们在稀奇什么?”
苏卯生按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十即不满他哄小孩儿似的态度,努力盯着那几幅画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看了半晌,总也看不出他人所谓的“美感”,怎么看都是十分抽象且简略的总概,狐狸尾巴扫扫他的脸颊,十即干脆从桌上跃到他腿上,蹭蹭他的小腹开始睡大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时,一睁眼,正好对上了台上陈初筠的视线。
十即能察觉到他的视线是方才落下来的,而不是直接对过来的。
所以,他刚才在看苏卯生。
意识到这点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与之前走在街上面对路人眼光时的心理完全不同。
时至今日,他与苏卯生相处了近两个月,早已形成了一个认知——
苏卯生这种人,不会爱上任何人。
或者说魔族本就是比蛇要冷血万倍的种族,他们或有高昂的欲念,或有沸腾的暗血,或有嗜杀的暴虐,你可以说魔族全是疯子,也可以说魔族也同世人一般,千人千面,各有性情,但唯一无法否认的一点——
魔族是真的冷心冷情,无一例外。
像是上古创世神明难辞其咎的败笔,与天道持衡的邪念降世成了百里古族,此后魔界有了创界先祖。
先祖孕出魔气对普通人进行抽筋剃骨的改造,一如百里之姓诞生之时,将至疯至狂的欲海和嗜望尽数倾注于冰封的心脏,自此万年不化的冷石藏于贪癫嗔痴的外表。
苏卯生最是典型,两个月足以让十即看清。
但不知为何,可能是陈初筠长相漂亮,让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可他仍不愿承认,甚至不敢去仔细思考,陈初筠应当是那鲜少能同苏卯生谈得上话的一类人。
不知不觉讲谈结束,有不少人站起身围了上去,有买卖的,有向陈初筠请教的,有以物易物的,也有打个招呼便离开的。
苏卯生还在桌上品茶,十即问道,“你怎么不走?”
“想买幅画。”
“哪幅?”
“那张叫《闱园》的。”
十即打眼寻到了那幅画——
不就是两扇门,门里面有些屋内摆设么。
“那有什么的。”
虽然嘴上那么说,却也还是问道,“那你还在这儿喝茶,不怕被人买走了?”
苏卯生笑笑,“应该不会,目测那幅画很贵。”
十即看了半天,果然有不少人打量欣赏着那幅画,问价之后却也无人去买。
等到人渐渐散的差不多了,苏卯生抱着他起身,走到那幅画面前看了看。
陈初筠刚交易完最后一张书帖,看到他后微微一怔,走过去静静站到他身边。
整个正堂只剩他们二人。
苏卯生侧头看向他,“可以近些看看吗?”
陈初筠一手扣着另一只手腕,闻言眨眨眼,“啊,可以。”
他仔细观察这幅画的纸张材料、所用的笔墨以及品相等,大致能推断出作画时间、预估价钱。
“这位公子,你也是同行么?”陈初筠的声音没有男子的刚沉,大概是成长环境的原因,略显柔细,但莫名舒心。
“只是略懂些皮毛。”苏卯生直起身来,“陈公子开个价吧。”
“五千两。”
十即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抢?”
陈初筠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眼见得要碰上后面的桌案,苏卯生连忙拉住他的手腕,无奈笑道,“陈公子莫怕……在下是修仙之人,这是在下养的灵宠。”
陈初筠被他拉着的那条胳膊略显僵硬,缓了一会儿才抿了抿唇,“原来是这样。”
之前十即在公共场合下都是凑到苏卯生耳边说话,除了二人之外无人听得见,这次没注意直接给人家怼了一句。
也不怪他胆小,凡人乍见狐狸口吐人言怎么能不慌。
他们凡人倒不怕修士,就是怕妖和魔。
“陈公子,过来一点,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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