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打断了他的话,“思为,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黑白分明。”
李思为抬眼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半分钟,付小远便转身走了,离开时的背影很单薄,脚步声很轻。
那之后大概一周,李思为没再遇到过付小远。他好像人间蒸发了,旅馆、片场,都不见人影。李思为有他的电话号码,但他却不敢联系对方。
过了两天,他手里这部剧杀青了,一向对群演们凶神恶煞的制片当天居然心情大好,说要约着所有演员聚一次餐。
李思为本想推诿,制片说来的人有额外的红包,他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饭局结束得早,李思为吃完饭也没见到所谓红包,失望地准备打车回旅馆。结果半道又被那制片截了胡。
“哎,小李是吧!走走走,下一摊。”
李思为摇摇头,面露尴尬:“我就不去了。不打扰了。”
“哎,这叫什么事?!今天有大人物过来!”说着,制片一掌拍在他的后背,李思为被塞进了旁边的出租车里,车发动前,他又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大好的机会,你还不主动点!”
他没想到,这下一摊,竟然是在影视城不远的夜总会里。
李思为没出入过这种场所,进门只觉得烟雾缭绕,人声嘈杂。一条深深的走廊,只有昏暗的几盏顶灯。
制片走在前面,腰间的钥匙叮当作响,像是身后李思为杂乱的心跳。
很快,吱的一声,一个包间的门在他面前打开。
里面空间似乎很大,三四个卡座并排放着,几张巨大的大理石茶几,堆满了各色各样的酒瓶。
李思为站在那制片身后,刚想找个理由离开,抬眼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逾一周未见的付小远,竟然横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枕着一个男人的大腿。那男人手里掐着一支烟,付小远微张着嘴,正吞云吐雾。
而他再往里一望,看到了一个更让他震惊的脸孔。
韩霄坐在最里侧的卡座上,年轻的面庞在一帮中年人中显得格外凸出。他手边放着一只金笼子。那只白兔子竟然也在。韩霄的手指正托着那只兔子的下颌,另一只手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
李思为后背汗如雨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下一秒,他突然被人推进了包厢。
里面吵吵嚷嚷,他还没站稳,一个男人便醉醺醺地朝他走了过来,一把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端起酒杯塞到了他嘴边。
“人来啦,来了就喝呀。”
李思为的下颌被捏得变形,他吃痛叫出了声。余光中,他看到付小远跪在了地上,红酒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服。付小远满脸通红,笑得谄媚。
李思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忍住呕吐的欲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掰开了那男人的手,骨骼咔咔作响。他砰的一声推开了包厢的门,逃也似的跑了。身后远远地传来了极难听的叫骂声。
初春的深夜,室外极冷,今天是情人节,恰好也是元宵。寒夜之中天边不断有烟花炸开,声音震耳欲聋。
李思为用力地用手掌焐热自己的脸。口袋里的手机却嗡的震动起来。他颤抖着手,解锁了两次才把屏幕划开。
俞川给他发来了消息。
——我收刚工,你在哪呢?
李思为顿了顿,而后举起手机,对着夜空,拍下了烟花绽放的瞬间。他的手指有些抖动,画面并不清晰。
——我也刚收工,这里在放烟花。
他把照片发了过去。
他把手机收进了口袋,一个人在寒风中站了许久。久到风刮在脸上已没了知觉。
方才的一幕幕与眼前的烟花交错浮现。
李思为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伪善。他的处境与付小远并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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