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可能是任少伟告诉他的。
昨晚他没有回家,早上上学之前,他回家见了柳桂枝最后一面。
柳枝桂没有问他去了哪去,她只是问,杨今,你说我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杨今没有回答,心里想,是哪个可怜的灵魂投胎到了这里。
他说,妈妈,路上注意安全,我去上学了。他背上书包,走出家门。
在他关门前,柳枝桂说了最后一句话,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够对变态视而不见,你自己小心点吧。
杨今回答梁也:“嗯。”
“那你呢?”
“我?”
“你什么时候去澳门?”
杨今一怔,顿了半晌才说:“我……我不去的。”
梁也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琴键上,如果眼神也能砸出音符,那么此刻奏响的一定是一曲哀歌。
杨今忽然意识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梁也其实一直十分忧虑。
他急忙解释:“我会在哈尔滨高考,然后去念工大,我不会去澳门的。”
“可你在学葡语。”梁也很快说。
杨今立刻说:“我那是做样子。”
梁也笑了笑,又深深蹙起眉,缓缓开口,声音发沉、发闷:“杨今,我觉得自己留不住你。”
杨今感到心痛,“不是的,我不会去澳门的——”
“你听我说。”梁也握住他的手,语速很慢,“我曾经说过希望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男人不该出尔反尔,可是——”
他顿了顿,“我说了,我总是拿你没有办法。”
“我不想你走,我想赚很多钱,安顿好我妈,然后再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梁也蹙了蹙眉,“可是杨今,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杨今急迫地回答:“我明白。”
梁也问:“你明白什么?”
家庭、金钱、学业、事业……太多太多。说出来好残忍。他不忍心说。
梁也继续道:“很多时候我还会梦到方老师的死,醒来之后总是想到你,我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最后会害你变成这样。”
“因为是你,所以我总想要排除所有风险,可是……”梁也停顿许久,“可是今天上午你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
终于,梁也抬起头,再次望向他,“我他妈这辈子都不要再听了。”
杨今回忆着,今天上午最后一句话?他说了什么?
啊,他说,不论梁也赚再多的钱,都不要和梁也在一块儿了。
心跳陡然失速,杨今抬眸看向梁也,梁也的眼里有他。只有他。
他们握着的手放在琴键上,杨今被梁也此刻的眼神掠夺,力气全然散乱,手不住地一动,钢琴被砸出几个重音,扣入心弦。
“我早上说的是气话。”杨今立刻说,说完又觉得不甘,仍然补了一句,“但你喝酒进医院,我也是真的生气了。”
他焦急,语无伦次,却又急切想要表达自己,“可是你说你要考虑风险,梁也,我不害怕风险,如果……如果有些东西——比如钱——你暂时没有,我可以给你的。”
“我已经给你了,你为什么不好意思用呢?我还可以给你更多,你要吗?”
梁也看他很久,似是没忍住,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说:“傻瓜。”
“我真的可以给你的。”杨今望着他,特别恳切地说,“真的。”
梁也就笑了,“谁要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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