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苦不抱怨累,只此一项让他颇有微词。
褚归不予置评,他从不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对同行指指点点,三人行必有我师,若过骄过躁,叫褚正清知道了,他是会挨骂的。
卫生所外隐隐约约响起了马蹄声,褚归停下与田勇的交谈,起身拍
拍衣摆朝外走。尽管两人未提前商量,可褚归相信他跟贺岱岳的默契。
果不其然,驮着瓦片的马匹在赶马人挥动的皮鞭下踢踏着自卫生所大门外经过,公社街道铺的是青石板路,钉了蹄铁的马蹄与其触碰,金石相鸣,还怪好听的。
贺岱岳牵着小马驹站在门口,因是小马,脚掌没上蹄铁,嘴上套了副马嚼子用作牵引。小马驹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离了母马,瞧着怯生生的。
“当归,你给它取个名字吧。”贺岱岳专门路过就是为了此事,他拉着牵引绳,指引着褚归摸了摸小马驹的鬃毛。
养马的主人将小马驹交给贺岱岳时万分不舍,贺岱岳想着家里的猫叫天麻,小马驹得让褚归取一个配套的。
小马驹浑身呈棕色,略浅于成年马,头顶有一撮黑毛,褚归漾着笑意,想到个顶顶贴切的名字:“叫它首乌好了,何首乌,益精血、强筋骨,希望它以后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首乌轻轻打了个响鼻,用它肉乎乎湿漉漉的鼻子去碰褚归的胳膊,似是在回应褚归为它取名。
“行,就叫它首乌,我下午忙完了来接你。”贺岱岳重复一遍,扯扯牵引绳,催动首乌跟上了马队的尾巴。
中午褚归没在食堂吃饭,贺聪着了凉,昨天吃了他开的药依旧咳嗽,他有些担心,打算去学校看看。
小学的操场是夯实的泥土地面,褚归在门口登了记,马上到下课时间,教室里的小孩一个个磨皮擦痒的,像屁股底下扎了钉子,褚归很快锁定了贺聪,他乖巧地望着黑板,显然听课听得极其认真。
贺聪的感冒是走山路湿了汗又吹了冷风造成的,夜里发了热,额头烧得烫手,褚归恰巧进山,好在他留了应急的药,大伯娘及时喂下,虽不能一秒药到病除,但第二天起床瞧着还算精神。
贺大伯要替贺聪请假,等他好全乎了,小孩死活不乐意,生平头一次跟贺大伯闹起了脾气,贺大伯拗不过小孙孙,做了退让,休息一天再继续上学。
班里着凉的不止贺聪一个,同桌的小胖墩一连打了五六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最后一个哐地把头磕在了桌板上,彻底打断了老师讲课的节奏。
反正离下课没几分钟了,老师搁了半截粉笔,叫他们自己看书,他注意到褚归的身影,下了讲台礼貌地问他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贺聪的叔叔,他有点感冒,我来看看他好些没。”褚归指指贺聪,后者对上他的视线,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看见两人的互动,老师请褚归稍等,返回教室宣布了下课,着急吃饭的小孩们蜂拥而出,贺聪在褚归身前站定,仰头唤他褚叔叔。
贺聪改口有段日子了,他改口,铁蛋他们也跟着改了口,大人们倒是一直叫着褚医生。
“上午咳嗽了吗,我给你的药丸子带没带?”褚归切了贺聪的脉,发现他大有好转,遂放下了心。
“一丢丢咳嗽,药丸子带了。”贺聪两根手指比了比,他可太喜欢褚叔叔了,以前褚叔叔不在,他生了病要喝
好苦好苦的药,有了褚叔叔,他只需要吃甜甜的药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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