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梁北林不停地喂程殊楠喝水,但是他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完全喝不进去。梁北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将程殊楠的衣服脱了,把他身上沾染的酒液擦干净。
车里备了一桶冰水,蘸过水的毛巾轮番着敷在程殊楠身上,但收效甚微。
“小楠,小楠,醒醒!”
然而程殊楠紧闭着眼睛,再也没有回应他。
车子总算开进医院,程殊楠被送往手术室。一名医生跪到疾行的抢救床上,先给他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
“血压下降,意识模糊。”
“呼吸困难,严重休克,准备心脏复苏。”
“病人家属留在外面。”
滚动的抢救床碾过地面,也碾过梁北林的心脏。医生的每句话梁北林都听得清楚,放在一起却怎么也不明白意思。直到抢救室大门关上,梁北林被护士拦在外面,他好像还不能接受发生了什么。
沈筠来的时候程殊楠还在抢救。
梁北林坐在走廊连椅上,手臂撑住膝盖,垂着头,肩膀和脊背僵耸着。他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后背的衬衫破了一大块,身上除了血迹就是酒渍,露在外面的肌肤和脸上都有伤。
沈筠揉揉额角,头痛欲裂。
一直跟在梁北林身边的净界高层已经跟他说了详细经过。康柏那几个人,梁北林只要动手,对方只有挨打的份,伤不到他。但梁北林抱着程殊楠下山时摔过一跤,山路一侧全是尖锐碎石,他垫在程殊楠下面,骨头不知道有没有事,皮肉伤却是免不了的。
沈筠狠狠搓一把脸,坐在梁北林旁边,什么也没说,陪他一起等——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只要程殊楠没事,其余的事都可以延后处理。
十几分钟后,有医生出来让梁北林签字,大意是用了什么药,可能会出现并发症。梁北林签字的手还算稳,也没问别的。签完字医生返回抢救室,走廊里又只剩下他俩。
期间沈筠出去接了几个电话,农庄的事还要善后,康柏差点被打死,另外几个人也不轻快。
梁北林打过黑拳,心多硬手多重沈筠是知道的。当初在M国,十几岁的年纪就能把对手往死里打,那还只是单纯为了赢,遑论今天这个处境下。但凡拦着的人晚一步,今天就收不了场。
现在沈筠就是祈祷两件事,程殊楠活着,康柏也得活着。
他来之前已经给沈君怀去了电话,把所有事交待了。沈君怀沉默几秒钟,说:“你只管看着他,其余的不用管。”
有小叔这句话,沈筠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他知道今天只要程殊楠没事,梁北林就一定没事。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关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说:“病人脱离危险了。”
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心跳平稳下来,身体所有感知归位。梁北林身形微晃,跟医生说谢谢。
沈筠跟着长松一口气。
之后程殊楠被转入普通病房。人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迷,闭着眼睛,氧气罩扣在脸上,身体躺在被子下面,薄薄一片,甚至看不到线条起伏。
梁北林看起来比刚才好很多,但是眼睛不能盯着程殊楠太久。他有点回避看到程殊楠的样子,心脏像是注射进粘稠的酸胀,呼吸不过来。
程殊楠一直没醒。梁北林彻夜没睡,中间问了几次医生,都说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但他没法不担心。
这家医院位于市郊,医疗环境一般,程殊楠脱离危险之后,第二天便被转去更好的私立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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