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的母亲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文妃和他们没有多余的交谈,默默维持着小宴的流程,酒过三巡后,毕咏时不慎酒力,文妃让人带他去后殿醒酒,自己也跟了过去。
到了后殿,屏退众人后,毕咏时的眼内突然一片清明。
“平贤王已至京中,阁老可去联络在前朝宴饮的门生故交们,与平贤王里应外合攻下皇城,事成后,慎王会立即带兵入京。”
毕咏时苍老的脸上喜色难掩,谋划了大半辈子的事成功在即,让他感觉自己几乎年轻了三十岁。
野心与权力,是最好的返老还童的灵药。
“我立即改换装扮过去,事成之前,还要请娘娘帮我掩盖行踪。这是诛九族的重罪,绝不能出一丝一毫差错。”
文妃嗯了一声,淡淡地看着他。
从侧门离开后殿之前,毕咏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文妃。
“娘娘,你虽然未曾当过皇后,却要当太后了,当初把你嫁给当今时许的诺,为父就要做到了。”
文妃轻轻勾起唇角,笑容浅淡,什么都没有说。
毕咏时有心想和女儿再叙几句旧,但时间不等人,他想等到慎王殿下登上皇位,自己还有无数时间与这个女儿重修旧好,便匆匆离开了。
……
元化帝坐在谨身殿里,清晨灿烂的阳光越过窗棂投入室内,在光洁的地板和桌案上留下一道道牢笼般的影子。
康贵妃悄无声息地站在一侧,一手扶着云锦织成的袖子,姿态优雅不急不缓地研着墨。
元化帝正在作画,狭长的桌案上铺着宽三尺长一丈的巨幅贡纸,他用粗大的狼毫蘸满新磨好的浓墨,提笔挥下,留下长长的印迹。
画纸上浓浅不一的笔墨肆意横行,不见任何雕琢之气,这幅画无法从艺术技巧的角度作出评价,但其中蕴含的帝王心境足以震慑观赏之人。
前朝和后宫的宴会正在举行,万寿节的主人公却始终没有露面,紧张的气氛已经在皇城内流淌。
元化帝用完了整整一汪新墨,趁康贵妃继续研墨的功夫,停笔饮了半杯温幸奉上的清茶。
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谨身殿外间,跪地禀报。
“启禀陛下,平贤王动用安插在长安东门中的内应,偷带八十羽卫入宫,毕咏时已串通好在前朝宴饮的门下之人,遮掩他们进入举办宴饮的奉天殿,企图伺机拿下朝中重臣。”
元化帝默不作声,不多时候,又一道影子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郁闻借安排宴饮之便事先藏在宫内的一百死士动了。正在向奉天殿与谨身殿而来。”
元化帝提起狼毫,在雪白的贡纸上落下浓浓一笔,“让他们一起来,先打一场,把该死的人都杀了。”
“城外如何?”
“探子来报,慎王殿下已亲率三千精兵隐瞒踪迹靠近京城,距京城只余三十里路。”
“京外驻军大营情报不畅,似有一路兵马离命而行。”
元化帝加重力道,饱满的墨浓到极致,穿透纸张。
“令太平侯严守城门,动用死士,假传毕咏时和老三的命令,让他们以为对方是朝廷平灭叛贼之军,引城外两路兵马互相残杀。”
影子们一个个领命而去,元化帝看着破了洞的纸张,神情似笑非笑。
“老二和老三,还真都凑到兵来造反了,这次把他们的骨头折了,翅膀拔掉,以后就乖了。”
偌大的大殿中没有一丝回应,康贵妃依旧微微低着头,重复着研墨的动作。
元化帝一直很喜欢她的识时务,他不需要一朵解语花,只需要一幅会动会呼吸的长得像先皇后的画。
“嘉和晏为了今日倾尽了一生经营,朕已容忍他太久,终于等到最好的时机,杀了他,你的仇就报了。”
嘉和晏是平贤王的名字,元化帝提起这位往昔帮助过自己许多的皇兄,语气一片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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