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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心气不顺,沈家老三几乎成为家宴中表现最沉默的人。他情绪不高,胃口自然也不见得有多好,聊天时搭话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兄长家姐早已成婚,唯独他的情况特殊,家人们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好装作对着他眉角的那道伤疤视若无睹。他很快喝完了一盅热汤,又公事一般跟同席的父兄长姐敬酒,在短暂的碰杯之后,他便擦手离席回了三楼的卧房。

饭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幸而很快又叫沈煜钦不着痕迹掩盖了过去。

小插曲不断,但到底还算吃得尽兴,老爷子进了酒,散席后又带着长子和女婿一道回书房复盘,沈之虞的两个弟媳知趣地吩咐保姆带上孩子随自己到后山去玩耍——沈家的后山是雇了专人打理的,看管春夏两季的花草植株并且定期修剪,入秋后娇嫩的姹紫嫣红大多都凋谢了,但灰色的石板走道依旧打扫得很干净,一路蜿蜒至林间的中式八角亭跟前,那亭子紧邻山涧,涓涓流水在月光下柔如丝带,清凉见底。

一桌子人只剩下姐弟俩,说的话自然也就不见外了,沈之虞拧眉便训:“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谁家当哥哥的能容忍自己弟弟被打成那样,你也不心疼!他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左不过是小孩子吵架动手罢了。沈煜钦有了答案却不明说,一直等佣人收了碗碟下去,他才起身到酒柜前抽了一支白葡萄酒出来,一面往醒酒器里倒着一面回沈之虞的话。家里的主事,在外坐的又是一把手的位置,可在这个精明冷艳的大姐面前他照样是个弟弟:“你说这话我可就冤枉了,混账东西自己学的一身本事,打起架来几时输过?会受伤那就是他自愿送上门去让人打,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他见沈之虞不豫,又说:“宁予杭么,下手是重了些,可人家也是着急,老太太本来就病着,幼弟还跟着倒下了,换了你,你也得上手出口气的。”

沈之虞把玩着珍珠手链,不悦说:“那孩子一贯就会逼他!”

多少年了她还是心怀不满。沈煜钦叫她一句话噎住了,摸着下巴,好半天才无奈问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成见。家里的长姐什么都好,作为典型的高知女性,她接受过严谨系统的教育,拼杀过刀光剑影的谈判桌,亦翩跹于觥筹交错的晚宴。她比任何人都懂得权衡利弊追逐输赢,就是太过偏袒老幺这一点叫人头疼。

如果说她当年是因为宁予桐用命把沈铎也逼得精神崩溃而厌恶他,那倒还情有可原,可都过去这么久了,更何况眼下还是沈铎招惹的人家,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他连出面都觉得丢老脸,沈之虞竟然还记恨着那点陈年往事。

“总之我就是不喜欢他,”沈之虞敲着桌子问替她倒酒的弟弟:“你客观公正地说,尤杨哪儿赢不了他?又懂事又上进,比他只知道拿命来威胁好多了吧?!”

沈煜钦与她碰杯,靠着饭桌抿了一口酒:“我没接触过尤杨,不能妄加评论,但咱们再客观公正有什么用?阿铎跟他离了婚是事实,懂事上进不是缺点,问题在于不合适,一旦不合适了,勉强下去不过是消磨感情罢了。”

“事到如今咱们不认也得认,”他接着说:“你要嫌弃宁予桐只会拿命来威胁,那我问你,他能给的东西,咱们家哪样没有?同样的道理,咱们家能给的,又有什么值得他家里稀罕?不给命不给心,你还要他给什么?”

“……!”沈之虞叫他气得捏紧了酒杯,好一会儿都说不了话。

沈煜钦说得没错,即使她至今还不相信沈铎喜欢宁予桐出自本心,可她到底是没辙了,先前怎么提点尤杨都不开窍,那么他失去沈铎并无道理。实际上,陪在沈铎身边的人是谁无关紧要,总归她弟弟能舒心过日子就好,哪怕她眼下再不中意宁予桐又如何,他只需要让沈铎重新接受自己的存在就行了,用不着来讨好她。

沈之虞不甘心极了,片刻后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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