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亦十分坚韧,不仅无怨无悔陪伴父亲经历风雨,也会为自己的事业奔走打拼,无论身在何种境地都处变不惊,自始至终保持着体面与干净,更从未在家人面前显露疲态。
不会有人比母亲更厉害的,宁予桐对此深信不疑。
缘是家中老幺,他受到的照顾总要比旁人多一些,记忆也因此更为深刻。身体孱弱的幼年,哪怕工作结束得再晚母亲都得到卧房来查看,喂他吃药陪他玩耍,又或者把他抱在怀里讲各种奇妙的童话,一面讲,还要一面温柔地亲他额头。
她的声音像那只夜莺一样好听,身上还有一股好好闻的玉兰香气,足以安抚一切由黑夜带来的恐惧情绪,让他安心睡去。
兄长们享受不到的宠溺尽数归他,又疼爱得长久细致,还有哪个小孩子不会亲近依赖这样的母亲呢。所以她在他心里必然永远年轻呀。
宁予桐无法去想病床上的母亲看起来为何变得那么脆弱了,他咽了一记,勉勉强强对着老太太笑起来:“不想要看护,那就换我来照顾您。多大的事儿,管家说您为这个还和大哥吵架,那怎么行?等回家了我就去教训他,没大没小。”
宁家老大惯用的口头禅,他拿来权当哄母亲开心,可惜老太太听了却没跟着笑,就连眼睛都不曾弯一弯,只深深凝视着他,沉默得仿佛怀有心事。
她也当真是有心事的,所以此刻无法言语并非坏处,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面前的孩子这不纯粹是一桩意外,她会摔下楼梯,是因为想起太多往事招致的心神不宁。
起先定在周末晚间的私人聚会,多是上了年纪的太太们闲聊茶话,但没有旁的要紧事,秦家夫人午休后便带着一盒精致的伴手礼过来了,说是要送给姐姐沾喜气。
将近三十岁的独子,好说歹说终于愿意结婚,又与未婚妻那样相称,当母亲的看着自然精神爽利,也少不得要一件件拿来讲,婚事一订下来全家都忙碌,挑日子赶吉服,还要去托老匠人打制首饰。新娘子金贵,怠慢不得,好在阿峥也懂事,知道腾出时间来陪她,才不至于让我头疼更多呀。
膝下子嗣成婚是好事,家中也才娶过新妇,老太太对她溢于言表的欢喜感同身受。下午茶是刚从浮梁送来的典藏祁红,玫瑰赤豆糕软糯,她们原本就着这些点心畅快说着体己话,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话头一转,倒叫秦家夫人提起了姐姐身边至今毫无动静的小儿子。
他有什么可说的呢,能顺遂平安家里就要烧高香了。老太太正想替幼子解释,却又听秦家夫人长长叹气,完了便来拍她手背,说,桐桐这孩子随你,总要比旁人固执一些,现在不还和那谁有联系么。姐姐最近没少发愁吧?我听阿峥说都闹到动手了,真是没分寸。
老太太愣住了,随即皱起眉头问:什么时候?和谁动手?
秦家夫人一脸惊诧:阿峥那天才去看过的,说是桐桐和沈家老三闹了不愉快,一连高烧几天才见好……什么,你不知道呀?!
老太太捏着骨瓷杯,脸色都变了。
一场茶话会就此不了了之。秦家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走得尴尬又仓促,一面道歉一面在心里把儿子骂到狗血淋头,她哪里晓得宁家人把事情瞒得滴水不漏,要早知道了,她才不会来做讨嫌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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