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之闻言没有推脱,一脸疲倦地站起身来与几人告别。在众人的目送下,蒋磬“咔”的一声牢牢带紧了屋门。
沈逾之没等蒋磬,一个人沉默地沿着昏暗的走廊向前踱步。他的步子迈得缓慢,整个人仿佛无法踩到实处般,连地面的影子都在陪着他的身形影影绰绰。
蒋磬连忙快步赶了上去,一把捉住沈逾之的手腕,将他拽停在半路。
沈逾之没有回头,仍旧低着头紧盯着脚尖。
“抱歉,我之前说了重话。”蒋磬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原谅我的冲动。”
沈逾之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任由蒋磬顺着手腕牵住了他的手。
窗外传来了夜半树叶的簌簌声,夹杂着夜鸣虫的悠长的鸣叫,令人平静又安谧。
沈逾之叹了口气,轻轻晃了晃两人连在一起——或者说是蒋磬执意握住的手。
“我不是在怪你。”沈逾之的声音似乎悬浮在了半空:“我是在怪我自己太无能、太软弱,十年过去了却丝毫没有见长。”
“林雨深、苏棠……还有那两个年轻的消防员,蒋磬,也包括你……你们本都该有更幸福更美好的人生,却通通断送在了我的手中。”
沈逾之在昏暗闪烁的白炽灯下看向蒋磬,对方的瞳孔中映照出了自己憔悴的面容。
这样的表情在沈逾之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展露过了。
“我和钟霁十年前就认识,他和我是那一批活到最后的两个小孩。”
“我们有相似的经历,被迫与同龄人互相残杀,又被迫做些无论在道德或者法律中都无法被接受的事情。”
“他比我小一岁,所以在那段时间中,我一直很照顾他,只是——”
沈逾之一顿,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以启齿。他抿起嘴唇,继续说道:
“当最后他们和我说,只要杀掉钟霁和那个绑我走的绑架犯,我就能回去……回家去。”
蒋磬忽然想起了钟霁脸上的那一长道伤疤,想起来钟霁口中所谓属于沈逾之的东西。
然而现在再回想起来,那道疤痕上除了刻骨的痛楚和钟霁滔天的恨意,大概也有着来自沈逾之的懦弱与悔恨。
沈逾之双手颤抖,那些尘封的记忆和卑劣的自己悉数涌到了自己眼前——钟霁对他的诘问、绑架案的那些他本应早就忘记的细节、十年前钟霁扼住他脖子时狰狞的表情。
——如果当时让他杀死就好了。
沈逾之无法自抑地想着,眼底闪过亮痕迹。等不及蒋磬多看,随即便消失在这无垠的黑暗中。
只是在下一秒,他的脸颊就被捧了起来。沈逾之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蒋磬,唇间一软,连同那颗本该无人知晓的眼底潮湿,也被一同捕获。
珍藏在了那人虔诚晦涩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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