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本他们的人堆里去,邝野忽然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道:“裴屿,你刚刚怎么一看到别人就扔开我的手呢……你是不是觉得不好?那我下回注意避着人。”
“松开你的时候没发表意见,现在就别他妈翻账。”裴屿睨邝野一眼,“滚去上你的厕所。”
邝野眨眨眼,有点意外:“我以为你要说‘没有下回’。”
裴屿顿了顿,半天吐出一句“你不想有下回,那就没有”。
裴屿红着耳朵走了,还跟曾一本说是让烟给憋的,天真无邪的曾一本同学完全相信他们屿哥。
邝野盯着裴屿离开的身影看了一小会儿,心道:“我当然想啊。”
后面的培训项目,裴屿偶尔能遇到邝野他们班,多数时候不在一起。
邝野残留在他手上的干燥温度却让他难以消解地颤栗,他的手像握了两个小时的拍子,软绵、微微地发抖,控制不住,从手指一路麻上心尖,这股劲头还有继续往脑子里去的趋势。
裴屿陷入到“下意识四处找他”和“我为什么要找他”的纠结当中,耳边反反复复回放的全是邝野的茶言茶语,他全程都把手揣在兜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来势汹汹的心动掩人耳目藏起来。
怎么办。
林亚男女士是个乌鸦嘴,他自己也是。
同性恋这不就真的“传染”了。
邝野身边也有这种“榜样”吗?
还是说天才少年连这也能自学成才?
裴屿心不在焉,一直胡思乱想,一会儿想邝野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想邝野又会认为他刚才的举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连他们以后如何相处、早恋会不会影响学习这种事都未雨绸缪地想了。
回学校路上,裴屿强迫自己拿出数学周练卷来做,转移注意力,但裴屿看着那些题,耳畔全是邝野讲题时的语气,脑海里也全是邝野握笔的手。
裴屿这才发觉,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某次体育课热络的搭肩,可能是某个周末阳光打在那人身上又在他纸页投下倾斜的影子,可能是某次一起骑行带起风又惊起层叠的草浪……
他就把邝野英朗的眉眼、邝野笔挺的背脊,邝野拿腔拿调的声音、邝野狡黠戏谑的笑容,一一都悄悄印在心里。
曾一本他们折腾一天,开始呼呼大睡。
裴屿心烦意乱把卷子揉回书包,兜帽一戴闭目养神,喃道:“第一眼我就知道了,这人是真的很会烦人……”
回到学校,大家的意见都是在校外吃个饭,裴屿一个人去了学校食堂,多少有点儿避开遇见邝野的意思。
他想起邝野玩笑他甩开牵着的手的那句话,从心底萌生一点胆怯和条件反射要自我保护的想法。
可下一秒,他又记起邝野那句“一腔愚勇”的评价,便从一片怯懦和退缩的荆棘中挣扎开出一朵名为渴望的野花。
这朵野花是在春日里应季而开的。
裴屿从食堂打包了盒饭,慢慢吞吞经过高一一班,溜溜达达往楼上走。
然后他在四楼走廊上顿住脚步,稍微隔着一点距离,去看站在他们班后门的那个人。
太阳仿佛是要在西沉之前,把它所有的光热都散给这个世界,余晖气势磅礴地铺满了整个廊间,玻璃窗变成火烧云海。
瓷白的墙砖被染成橙红色,高挑少年的身影也好像是橙红色的,带着浪漫又热烈的气息。
他像西方若木神树,肩膀上栖着一只归巢的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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