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来电的是陌生号码,陆渊澄过去很少接。
今天不一样,他怕是瞿川打来的,手机只震动了几下就接起。
“喂。”
电话那头一阵电流音,长久的沉默。
瞿川不会打来了却不说话,陆渊澄皱起眉,“你好?”
“呵呵。”对面有人短促地笑了一下,声音很含糊,像是嘴里含了东西。
“早上好,哥哥。”那人似乎终于把自己的舌头捋顺了,得以说出完整的话,“你也醒得这么早?请问是跟我一样被爸爸打醒的么?”
陆渊澄眉梢动了动,语气没有波澜,“你忘了,我不是陆家的人,没有爸爸。”
“对!”陆茂溪大笑起来,不用看都知道他此时一定笑得前仰后合,“你没爹,你爹现在是我的了。”
“是啊。”陆渊澄轻轻说,“我没爹,我也不会被打。”
“你他妈闭嘴!”
陆茂溪呼吸声一下重了起来,像一头被怒气控制的小牛犊,隔着手机横冲直撞,“你抢走了我的爸爸,你为什么不一生下来就死啊?”
“你喝酒了。”陆渊澄指出,“脑子清醒点,当心被车撞。”
“我没喝……”陆茂溪似乎在走路,声音时高时低,身体的主人大概连直线都走不了。
他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突然拔高声音,“你为什么不死!或者……或者他妈的把我掐死,你三岁的时候为什么不跑来医院把我掐死?”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陆渊澄垂下眼睑,在心里想,为什么不是刚出生的你把三岁的我掐死?
死在那个谎言编织而成的、棉花糖一样柔软、被爱裹挟着的三岁。
而不是某个十几岁的清晨,陆渊澄抬起头,才清清楚楚看到脖颈上开始显现的淤痕,发黑,像恶诅,赤裸裸地盘旋在被时光洪流冲得粉碎的三岁孩童的命脉。
为什么不掐死我?
姥爷家聚着一群弟弟妹妹,瞿川被他们缠着玩游戏,从马里奥玩到炸弹人,玩得头晕眼花。
终于可以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们沿着小径往屋子里走的时候瞿川蓦地在墙角看到一道人影。
“陆渊澄。”他快步走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发消息?”瞿川回头看了眼,隐秘地握住陆渊澄的手。
瞿妈妈远远地喊:“我们先进去了,你俩别着凉!”
瞿川:“好!”
手下的触感冰凉,他带着陆渊澄往前走了几步,一路走向沙滩。
“……我有话要跟你说。”
瞿川心下一动。
他的状态显然是要说些平日不会说的。
难道……昨晚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要在今日说出来了?夏宁蕴远程做法?
今夜的海蓝得妖异。
陆渊澄站定。
“掐我。”他对瞿川说。
寒气在入侵,瞿川抓着他的手颤了颤,嗓子像被堵住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斩钉截铁:“不要。”
“好。”陆渊澄答得也干脆,下一秒扯开瞿川的手,直直抓向自己的脖颈。
“!”
他掐得用力,指骨泛白。瞿川费了很大力气才拉开他的手。
“你他妈干什么!”
陆渊澄挣扎的幅度太大,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沙石滚了满手,瞿川这才发现陆渊澄整个人都在发抖,手抖,身体抖,他想要去扶,陆渊澄却手撑着地兀自爬开。
“呕……”他抖如筛糠,脸上密布着泪水。
“我逃不开。”他跪在地上扯住瞿川裤腿,“我到哪里都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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