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起眼,向三人颔首:“嗯。”
诸非相溅湿的衣裳不过须臾便在烈阳下蒸干,四人入屋,红袖端来酸梅汤解渴消暑,诸非相端着汤碗,在告诉他们苏梦枕的近况后很有兴致地同他们讲起京中与途中见闻,有问必答。
世上似乎没有诸非相不擅长的事情,说起自己所见之景,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副绘卷,谈起所经之事,信口拈来,妙趣横生,引得红袖与顾惜朝面露神往。
母子二人久在杭州,杭州富庶繁华名声盛极,但直到他们与诸非相相遇之后才得以见得生长之地的风景。
杭州之外是数不尽的城池,是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诸非相见过千百次,说来随意,偶然间瞥见红袖与顾惜朝眼中神往,展颜笑道:“光听我说怕是没有亲眼见好,不如出去走一走?”
母子二人微愣,旋即意动。
这回诸非相没有让顾惜朝写借条,大大方方地掏钱让张厚心安排,嘱咐他:“你来安排。”
张厚心见顾惜朝向往不已,心中也想为弟子做些事,默默地垫了些银钱。
诸非相嘱咐下去便撒手不管,张厚心与红袖便慢慢地操办计划起来,只待夏末天气不热时外出游历。
顾惜朝云里雾里便被张厚心拉着安排,在此期间诸非相又跑得不见人影,某日骤然瞧见天边斜阳,顾惜朝后知后觉——诸非相莫非不与他们同去么?
他去问张厚心,男人沉思片刻,猜测道:“大师将银钱交予我……大约是不去了罢?”
顾惜朝喃喃道:“他不去吗……”
张厚心鼓励道:“你若去请他,他应是愿去的。”
诸非相与顾惜朝名义上是债主与债户,在外界是舅舅与外甥,然而实际上却有那么点微妙,两个关系都不占。
但以张厚心来看,诸非相显然是宠着顾惜朝的。
顾惜朝将师父的建议听在心中,犹豫不决,辗转反侧,终是下定决心,在翌日诸非相携着朝露归来等早饭时,他拦住了诸非相。
小少年神色紧张,在诸非相的注视下开门见山:“大师你会同我们一起上路吗?”
诸非相微怔。
他是没把自己算在外出游历的人之内,张厚心的实力足以做他们的护卫,诸非相未曾想过同去。
不待诸非相答话,顾惜朝又语速飞快道:“我能请你一道去吗?”
诸非相挂上笑容:“你这么想让我一起?”
顾惜朝点头。
诸非相歪着脑袋看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犹记得初遇时顾惜朝瘦弱矮小,身量与年龄不符,十岁的年纪长得像六七岁,甚至不到诸非相腰际,然而这半年间拔高了许多,脸上也长了肉,面色红润,眸若朗星,更能看出日后姿容风姿。
看见顾惜朝诸非相便会想起过去的自己,和他无缘踏入尘世的家人。
顾惜朝是顾惜朝,这世上没有谁像谁,任何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诸非相明白这点,却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旧事。
为何?
许是相近的年纪、相似的境遇,让他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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