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味感受到了热意,火热的温度正在急剧上升,那些光不再仅仅只是无害的光,而是化为了热,足以焚烧一切的热,整个空间犹如化作了火炉,六味瞬间汗如雨下。
在这种恐怖的温度之下,也就只有死人还会舒适地躺在天穹之上,清梦皱着脸挣扎些许,猛然睁开眼来,六味很确认他从另一个“自己”眼中看见了各种情绪轮番交替。
从警惕,到惊悚,而后骇然,清梦从六味怀中起身,与那抹纯金的剪影对视片刻。
她曾是“记忆”,哪怕在此地消磨了千千万万年之久,有些记忆却始终不愿意忘却。
一切复杂的情绪最后酿成释然的解脱。
清梦转身与眼眸沉沉的另一个自己对视。
片刻后,她后退几步,发丝拂动,轻撩过六味不自觉抬起的手,站到了金色剪影的身边。
六味哑然失语。
他有心想要挽留,想要挽留这个“既是始,又是终”之人,他想说,他们还没有相处太久的时光,他只是陪了她玩了一场算不上愉快的游戏,便要面临分别,想要说,他想要清梦活下来,去见证这个世界的未来。
但是心头的话一簇一簇地冒出,哽咽在喉头,却始终说不出口,他是清梦,清梦亦是他,他能看见清梦脸上释然的神色,与长久与痛苦纠缠之后,终于得到解脱之后的兴喜。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又一声念经之声,经念的是往生经,念经的人是无数人。
炽目的天火横跨万万年,终于在这个停尸房内点燃,天穹边的骸骨被焚烧,血肉发出了吱吱的声响,似乎正在欢快地应和。
清梦活了太长太长的年岁,最初有人陪伴,最后却在岁月无情之中终是陷入孤寂,她是“记忆”,可如今,她也只怀抱着“记忆”,孤独地守望在原地,痴痴地等待着那个千万年的约定。
他说不出那些话,可六味说不出,清梦却一清二楚。
哪怕是再流过不同风景的水,水同样也是水。
清梦勾起了嘴角,嗓音温和,那双沉沉的眼眸如同被扫清阴霾的天空,显露出些许轻快,她伸出手,最后握紧了六味的手。
“这场足够迷幻的梦我做得已然足够,我该醒来了。”
“很高兴在这场梦的最后与你相见。”
“再见了,另一个我。”
焚烧一切的火终于烧了起来,血色长空之下,恍惚之间仿若有无数的身影在浮现,那些人长着和当今世界之人一般无二,同样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数不胜数的痛苦即将终结,他们站在了时间的尽头,同样站在时间的起始。
他们正笑着,正闹着,为这这场期待了千千万万年的,注定的葬礼而喝彩。
死亡的终末,有时亦非痛苦,而是解脱。
这场旷日持久的噩梦,终将散去,他们或许真的能够在新世界重新醒来,也或许只能够怀抱着希望永远离开。
血色正在消融,骸骨正化作飞灰。
地府某处,似乎终于是感应到了什么,那些遗留下来的,旧日的神明,终究是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已然逝去,祂们停下了脚步,脸上满是怔然,祂们或许回忆了很多,也或许回忆了很少,但是很快的,祂们拿出了尘封已久的器乐,为这场葬礼送上了欢快的哀乐。
随着一声唢呐的乍响,无数欢乐之声从地府各地奏响,甚至隐隐传上了人间。
那些乐声并不庄重,也并不严肃,沉痛的过去如同枷锁,锁住了太多太多的美好,在送葬的终末,只为他们奏响一支欢诵之歌。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听闻,或许也将为欢乐所奏之人,送上最真诚的微笑。
高天之上,那些犹如星子一般的眼眸正在不断闭合,那些思念与祝福却永远不会消弭。
唇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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