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忧的威胁奏效了。
等到舒这次回来,那盆兰草已经彻底枯萎,仿佛一颗枯黄的头颅,悬在旧日的位置。
虽然也有保洁来打扫,却没有人敢动这个战利品。舒知道,这就和悬在城门,被处死的俘虏一样,是来震慑他的。
舒已经不敢再看家里的任何细节。他知道,这么多年的他用心浇注的一切,忧忧都会毫不留情地撕毁给他看。
就像他毫不留情地,毁掉了忧忧本已拥有的幸福。
舒有用的个人物品其实也少。他仍有工作和积蓄。所以日常用品基本没动,只带走一些文件。
但整理文件也十分劳神。打包完天已经黑了。他合上了行李箱,推到客厅,临走又忽然看到茶几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他们兄弟的合影。
他犹豫了一下,仿佛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去那那个相框。
“放下。”
舒被吓得一激灵。果不其然,那颀长的人影正倚在一边,刻薄地看着他。
“哥……”
“那天,我和你做过很多次,”忧忧仿佛一个发现猎物上钩的猎手。“你脖子上还有痕迹呢。你为什么还要?你不是觉得很恶心么?”
“可,可是……”舒已经快要哭出来。对于忧忧的这种逼迫,他丝毫没有反击之力。忧忧之所以如此眷恋他,也是因为这个兄弟对他从不设防。
“好吧,你可以拿走。不过那里面有我的照片。”忧忧仿佛施舍一般,居高临下地说。“你只可以拿走你的那部分。”忧忧丢过去一把剪刀,恶毒地笑了。“剪开来。”
舒垂着头,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捞起风衣,然后缓慢地在衣兜里寻找。
“你做什么。”忧忧不再斜倚着,直起身来。
舒仍然没有回答,只专心于手头的事情。然后终于他摸到了一串钥匙环,钥匙环已经老旧了,上面还挂着一串金属的数字,已经磨损的很厉害。
舒将上面的大小钥匙退下来,信箱,储藏间,车库,保险箱……所有的钥匙,曾经都是一式两份。
“还给你。”舒将那些钥匙一字排开,只取走了研究所的钥匙。最后他将空心的圆环,和数字吊坠也摆在桌上。“我……我算不清楚,这些就都还给你。”
忧忧怔怔地看着那个吊坠,那上面的数字是他们的生日。这个数字吊坠,他们兄弟都有一模一样的。还是他们高中时,两个人一起买给对方的生日礼物。
在忧忧眼里,这是他们从母体分离的日子,也是他们开始相遇的日子。
“……这样,可以了吗?”舒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什么都不在乎,人就会轻松。“我可以走了吗?”
毫无征兆地,忧忧拾起边上的剪刀,狠狠戳在行李箱表面,划过长长的一道。因为用力太大,一道血迹顺着刀刃淌下来。
“……你做梦。”
长发美人仿佛毒蛇一般,艳丽地笑了。“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他直勾勾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舒,将艳红血迹抹在嘴唇上。“全部,都是我的。”
舒被发狂的兄弟吓得大惊失色,只得丢下箱子,推开门夺路而逃。
舒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
有时候他下班会发现一些不明的车辆停在研究所门口。有几次他都是翻了研究所的紧急逃生通道,从外墙一点点爬下去。
他也换了手机卡。将旧卡存在办公室。但是只要他用实名注册什么,那些跟踪者就如跗骨之蛆,永不断绝。
但忧忧不会亲自前来。舒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因为在他们之间,忧忧是不会屈尊亲自前来请求的。
舒永远是道歉,安慰,哄着他的角色。他们都习惯了太久。但舒也开始反思,也许就是他的纵容,给了对方错觉。
这是一场身心俱疲的拉锯战。没有人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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