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高,但没你俊俏,小时候跟着我干活,被棍子戳穿了眼皮,后来长大了,右眼上一直有条疤。”
袁祈听着,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眼角,问:“是在这儿?”
“不是。”
姜阿公抬起粗糙苍老的手,没有温度的指腹轻轻拂过袁祈上眼皮中央位置,“在这儿。”
他望向袁祈,维持着这个动作,许久之后才迟缓收手。
“要是桓儿回来,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他跟你一样,都是好孩子,从小就懂事孝顺,他阿母去的早,他从会走路就跟在我屁股后边,我给大王们画图,他就看着,学着,从不吵闹。”
说到这里,姜阿公深深叹气,“要不是后来打仗,阿桓肯定跟我一样,不对,比我更厉害,受皇城里的贵人重用。”
袁祈笑了,“那你觉着,他要是回来了,应该是什么样子?”
姜阿公顿了顿,月光下,尽管目光并不明确,但袁祈能察觉到在看向自己时,那双漆黑瞳孔深处有点细碎光。
“应该是像你这样子。”姜阿公道:“平安康健,然后高高兴兴地,叫我一声阿翁。”
袁祈点点头,大致知道了姜阿公心中有关儿子的形象。
“哎——”对面老人再次叹息,“我的阿桓,要是回来,也该成亲了。”
袁祈一怔,还想要再说点什么,但这时那股朦胧睡意突然铺天盖地袭来,简直比麻药都管用。
他的意识连挣扎都没来的及就毫无知觉趴在了桌子上。
姜阿公见他倒下,望着他静坐了会儿,最后还是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发丝。
“睡吧。”他尾音颤抖说:“阿桓,好好睡吧。”
反正屋内的两个人,也已经睡死过去。
姜阿公将袁祈安顿好,像之前每天晚上一样,抱着那件细心叠好的婚服出门,沿着小路,摸黑走到村口。
他小心将衣服展开,铺在地上开始拖,衣料摩擦土地发出有规律的窸窣声响,反衬的周遭更加安静。
一圈,两圈,三圈……
姜阿公终于直起腰,朝月光之下,看不见的山外喊,“桓儿,桓儿,阿翁在这,阿翁在呢,你听见了吗?”
“你要是听见了,就往回走,阿公就在这里等你……”
苍老的声音在田野间回荡,微弱回音被群山阻隔传,成为这茫茫天地间唯一的回应。
“桓儿……”
姜阿公的声音越来越小,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年过八旬,早已筋疲力竭。
这种累,不止是在身体上,也在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袁祈的到来,他心中越来越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大限好像要到了……
万物都逃不过生老病死,他不是看不开的人,只是在临了前,他想再见姜桓一面。
姜阿公蹲坐在地上,低着头,喉咙中哽咽低喃。
远处村口突然升起一团白雾,被夜色衬得格外清晰。
雾气中,缓慢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随着时间推移,那道人形逐渐清晰,最终形成了一个成年男人模样。
男人朝前喊了声。
“阿瓮。”
姜阿公缓慢抬头,双目模糊,看着眼前的人像是怀疑,又像难以置信,两颗浑浊眼珠直勾勾盯住,好半天都没了反应。
地上的那件婚服不知何时消失,面前人抬了抬袖子,笑着说:“不肥不瘦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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