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我们真的走丢了呢,万一我这三年不等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呢?”
我越说越激动,也没注意到顾柏川望向我的眼神,只顾着一个劲儿的数落他,我知道他性格本来就沉闷,跟我的性格刚好相反,所以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可以主动踏出去九十九步,可剩下的一步,他也要迈出来才行啊。
我长吁道:“你甚至都没认真地跟我说过,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顾柏川从善如流。
他在话音落下的一刻,探过头来吻住了我的嘴唇,三年多了,这是我们离别那么久之后第一个吻,没有多少情欲,也没有多少如当年初吻时的悸动,我只觉得他的嘴唇湿润而温暖,而他身上的皂香清新又耐闻。
“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顾柏川将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朋友,后来家也散了,幸好还有你……我也只有你,黎海生。”
近来一段时间都没有理发,顾柏川向来利索的短发长长了,贴在我的耳朵和脖子上,有点痒。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我伸手回抱住他,手掌由下向上抚过他的后背,肌肉的力量感隐隐从一层单衣上透到我的手心。
我们都不再是孩子,已经变成了一米八几的男人了。
“对不起,黎海生。”顾柏川说,“那天你走之后,我想了很多,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倘若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跟你讲清楚所有,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后面的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了。你不知道,当年你被砸断了腿之后的半年里,我没有一次想到不觉得愧疚,没有一次噩梦不是你痛哭的脸,那段时间我真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腿赔给你,只要你高兴。”
“算了。”我说,“已经过去了,我们都犯过错。”我的本意并不是要再跟他提起这些旧事,引来多一番回忆的痛苦。
但是顾柏川没有听我的话,他继续道:“我不是真的有多天才,那段时间我的状态也不好,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能发挥好。是,我是可以碰到清北的分数线,但是也仅仅是碰到而已,我去不了自己想去的专业,而当时……当时顾严跟我打了个赌,他说,倘若我去上军校,正式服役八年之后退下来,往后他就再不管你和我之间的事。”
我抱住他的手僵住了,我完全不知道当年顾柏川突然改报志愿背后还会有这么一遭,下意识说出口:“八年,可那个时候你我至少三十岁了。”
“对,三十岁了。”顾柏川说,“三十岁的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沉默了良久,最后给出了一个认真的答案,会。
曾经我以为,十八岁就是一道坎儿,再往后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我们会不苟言笑,不轻易道歉,更不谈风花雪月。我们会抛弃掉所有浪漫的幻想,变成一个奋斗在“建功立业”路上的成年人。
我们会变得无趣又孤独,不再轻易交一个朋友,也不再轻易开启一段爱恋……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不想长成一个大人。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十八岁的生日也依旧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非常普通的一天,我的大脑没能因为这一天的到来而产生什么质的飞跃,虽然成年,但我也没有变成想象中的成年人。
我依旧胸无大志,幻想风花雪月、幻想白头偕老、幻想毫无保留的赤城和无所畏惧的爱。
黎海生就只是黎海生,没有变成黎海生,括号,大人。
所以顾柏川一句“对不起”,我就会说“没关系”。
没关系,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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