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是被袁小方揭发的。那个懦弱任人欺负的男生,闷不吭声就做了件大事,而他从始至终没有来向我邀功,或许是心里没有迈过之前的坎儿。
我不管他是为了补偿我,还是真的正义感爆棚了一回,总之,这件事足以让我释然——我并没有白帮他打过几次架,九九也没有白死,至少我做过的事情让这个世界有了一丝丝改变,这对我来说很是一种慰藉。
而关于我性向的事情,本来我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学校会在与我谈话的当天就将事情告知陈敏,却没想到学校并没有大动作,只是将事情压了下来,班主任也没有再因为这件事情找我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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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萨木说,等你成年一切都会好,你会亲自步入这个斑斓的大千世界,然后发现在意你那点喜好的人少之又少……当生活不再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曾经的烦恼也就成了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我总是很相信他,不仅因为他年长我一岁,更是因为他总是弯弯笑起的眼睛,那里头闪烁的光芒总是很有迷惑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萨木的话并没能让我完全放下心来。
在这个冬天里,我成了站在雷区上的单兵,四周是荒凉的土地,而供我逃离雷区的铁栅栏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我如履薄冰,谨慎且恐慌,我怕哪一步走不对引起爆炸身亡,又怕铁栅栏对面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乐园。
这种谨慎和恐慌成为了一种神经质的东西,引诱我脑海中的蝉再次聒噪叫个不停。
我开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跟篮球场上起了摩擦的对手打架,在课上睡觉、逃学,被骂了就毫不犹豫地跟老师顶嘴。
在家里,陈敏同志一旦唠叨超过两句,我会立刻扬起音量,跟她吵起来,她肯定会更加恼怒,然后我们你一言我一语,闹到歇斯底里的程度。陈敏在我上中学之后很少再跟我动手,但如今被我逼急了,她忍不住一边哭一边扇我巴掌,这个时候我就会摔门进屋,然后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叮当作响。
而后当我回过神来,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镜子里那个男孩凌乱的头发和狠厉的眼睛,会倏地晃神……这是我吗?那个像炸药桶一样一碰就着的男生是我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讨人嫌了,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像一个坏透了的小流氓。
班上的学生躲着我走,老师也总是对着我叹气摇头,校队的队员也害怕我,以至于演变成在篮球场上公然放水,以求让我顺心的程度。
我好像在尽力让周围所有人失望,借此机会来让“同性恋”泯于我众多恶劣事迹之中,成为不值得一提的缺点。
终于,在一次与陈敏争吵结束之后,我摔门回屋,一转头就对上了顾柏川的眼睛,他刚从窗户外面翻进来,快走两步到我面前,然后用手掌捂住我准备出声的嘴。
“黎海生,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他说。
我甩开他的手,问他:“怎么了,你是不是也讨厌我了?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早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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