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如同一座空城,平日里拥堵的大街在这个热闹的节日里反而没有多少车辆。黎正思坐在驾驶位上把着方向盘,陈敏坐在他旁边,而我坐在汽车后座上,翘着腿,侧倚望向窗外的风景。
长安街侧,行道树上挂着彩灯,远处商店闪烁着霓虹招牌,相较于东边的玻璃高楼大厦,二环以里的地界建筑都是矮的,也是旧的,但总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当抛开那些大都市同质化的一切,这些让我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踏在哪片土地上,我的家乡。
除夕这天其实是我们家不可多得的团聚时刻,黎正思和陈敏也总算能止住争吵,和平坐在汽车前座上,去往家族聚餐。
通常聚餐地点会定在胡同里的某个餐馆,七弯八拐,路过别人家的院门、房门,路过老旧的自行车棚和数不清的空调外机,总算能见到那张不起眼的老招牌,一块横匾,上头写着它的名字。
再推门进去的时候,总算是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那里头已经人声鼎沸,高朋满座,所有包间、大厅都得提前半个月预定,否则临时过去肯定找不到地儿。
陈敏领着我,七大姑八大姨都得见。左一句“二大”,右一句“二大妈”,各种称呼堆在我面前,弄得我头晕脑胀,到最后究竟谁是谁也记不得,只记得跟往我手里放红包的人说“新年快乐”。
年夜饭是铜锅涮羊肉,各种虾、肉、菜一股脑往里下,男人人手一支烟抽得烟雾缭绕,酒杯撞得叮当作响,席间,又听谁谁谁家儿子考上名牌大学,谁谁谁家女儿去美国深造,谁谁谁家又挑了个好媳妇儿预备今年结婚。
他们大人吃席,东西净是挑着好的说,这会陈敏也不会骂我,她满面红光跟旁边人说我篮球打得多好,打成了特长生,又说我在学校交了很多朋友。
她旁边不知道是哪个亲戚,五十多岁的女人拉着我的手,夸我:“瞧瞧我们生生这模样,这身高,在学校肯定有一堆小姑娘追你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她又拔高音量道:“哟,忘了你妈妈还在这,肯定是不敢说了呀!真是个乖孩子。”
陈敏笑道:“哪啊,皮得不行,我这给他操心操得哟,白头发都多了好多,诶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染发剂……”
我垂下头去,盯着碗里的通红又蜷缩的大虾,心里头觉得他们的聊天没有意义又令人生厌——明明是一年也见不到两次面的人,偏偏坐到一起的时候又假装熟稔,喝多了就开始讲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吹牛逼”。
我凑合扒拉了两口肉,取了块烧饼挪去包间外头吃去了。
月光皎洁,我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左右各一只小石狮子,我拿着烧饼往它俩鼻子底下送了送,嘀咕道:“反正你俩也吃不到嘴里头,闻闻算了,陪着我吃会,吃饱了我心情好,心情好就给你们扫扫土。”
我听得见餐馆里头的热闹,厅中间挂了台电视机,上头正在放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国际友人献歌一首《我心永恒》,我看过那部电影,不过印象最深的却不是旷世流传的“跳船”片段,而是下等船舱里那群载歌载舞的人。
正当我在想那些有的没的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那年用手机的学生还不算多,平时打我电话的除了陈敏,也就只能是顾柏川了,我心头一颤,接起来。
“黎海生,你在哪呢?”他的声音透过外部的嘈杂传入我的耳朵。
我瞥了一眼里头还在觥筹交错的大人,快走两步到了胡同外面,周围总算安静下来,即便总有一股蜂窝煤陈腐的味道,我也努力忽略掉了。
“我又跟他们出来吃饭了,里头又是烟又是酒,还有一堆人搁那侃大山,真的烦死了。”我跟他抱怨,转而又问,“你呢,你在干什么?”
顾柏川想了一会,回我:“我不想跟顾严和林慕妍吃饭,我过去找你吧,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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