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吃苦的!”
“我们惹不起赵家啊……”
“我钱都收了!还给赌坊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然就拿我这条命去抵了吧!”
老大爷仍旧叫骂着,可无论嘴里骂得多脏,也没对此事说出一个“不”字。
老太太没再反复叨念那句“一家人不能不管”,只是捏着还债剩下的几两碎银子,默不作声地盘算着什么。
赵家的小轿抬到了门前,田小芸被家中几个男丁架着推上了轿子。
原本还在大哭的她,此刻好像已经失了心力,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谢无舟若有所思地看着脚边愈发沉默的大鹅。
天地忽然陷落一片混沌。
鹿临溪回过神来,呆愣愣地问道:“这……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现在又在哪里?”
谢无舟闭上双眼,似在感应着什么。
短暂沉默后,他缓缓睁眼,低声说道:“她被送去赵家后宁死不屈,赵老爷极怒之下失手将她打死。”
“……”
“为了掩盖此事,他命管家连夜带人将田小芸的尸身丢进了深山。”
鹿临溪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结局,她是早就知道了的。
“若只是如此,她的怨恨或许不会那么深。”
“什么?”鹿临溪不由睁大了眼,“在她死前还发生过什么别的事?”
“是死后。”
“……”
谢无舟说,田小芸死于不甘,一缕难消的怨念使得她魂魄弥留人间。
她看到自己尸身被山间虫鸟走兽啃噬,也看到自己被寻见时那一度不敢认尸的家人。
她的娘亲想要为她求一个公道,不顾家人阻拦也要将赵家告上公堂。
可公堂之上,赵家一口咬死田小芸是自己跑了。
一个马夫出堂作证,说某日路过赵家偏门时,田小芸有偷偷塞给他银子,请他帮忙向县里私塾的陆青明送一封信。
陆青明被带上公堂时,承认自己确实收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田小芸邀他入夜后一同私奔,他认为田小芸已为人妇,并未前去赴约。
他将信件呈上,信中私奔之地正是那座发现了田小芸尸身的山头。
田小芸的娘亲大声哭喊着,想让大家知道,自己的女儿根本不识几个字。
陆青明的目光有所闪躲,显然是撒了谎,但这一切根本无人在意。
案子结了,一切都是田小芸不守妇道、自作自受。
镇上、村里,人人皆对此事说三道四。
田家嫌丢人,趁着夜色寻了片荒地,悄悄葬了田小芸。
连一个碑都没立。
而田小芸的娘亲,在无数污蔑女儿的流言中失了神志,被田家用麻绳栓在家里,防着她去外头发疯丢脸。
她抱着女儿用过的枕头,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夜夜咒骂。
时而大哭,时而大笑。
大伯受不了了,骗她说带她去找女儿,一路将她哄到无人的河边。
他只是用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树上,一头拿着手里,便轻易地将她绊进了河里。
前后不过隔了数月,荒地里又多了一个没有碑的小土包。
这一次,没有“一家人”,没有“不能不管”,也没有“人命关天”。
母女俩的离去,让这一大家子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吃上了一顿平日里田小芸见都见不着的肉。
——像是在庆祝劫后余生。
本该轮回的魂魄,在不甘与悔恨之中化作了地缚灵。
原来小说里不曾提及的暗处,竟是藏在如此平静的日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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