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彧挥了挥手,宫女收起匕首朝后退了数步。
她走上前,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一方锦帕,轻轻擦了一下谢以观脖子上的血迹。
谢以观迅速垂下眼眸,看向皇帝手中的锦帕,那上面并没有绣崔字,而是他之前给皇帝的那一条。
他想,皇帝她呀,其实心如明镜,什么都明白。
谢以观心跳得厉害,分不清是因为自己所猜测的秘密九成九是真的,还是因为苏彧能猜到他的心思——
这都算是好事。
而他若想谋求长远发展,大约真的要学会舍弃一些东西了。
谢以观的手只是颤抖了一下,便拾起地上的伞,坚定地撑在苏彧上方。
他哑着声音说:“陛下,臣此次进宫其实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大启于先帝时式微,臣无奈之下,只得开设书局与胭脂铺,二者皆只是为了日后能与明君相遇。如今大启幸得陛下,而陛下既然设立了安全司,臣手中的书局与胭脂铺亦当献于陛下。”
苏彧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就像孩童见了玩具一般,她脸上却挂着笑容说:“知微在书局和胭脂铺上花了很多心思,朕怎么好意思就这样夺人所好?”
谢以观略微抽搐了一下嘴角,配合她的表演,十分大方地说:“臣本来就在等待时机,将这二者献给陛下,如今正是时候。”
苏彧弯下眼眸,拍掉落在他肩膀上的雪霜,“既然知微这么诚心诚意,那朕就不与你客气了,朕也收回以前的话,知微你真的是很大方。”
谢以观:“……”其实皇帝说的也没有错,把书局和胭脂铺让渡出去,他还是有点心疼的,不过人生总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
苏彧伸手,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将伞移向了他那方,“朕曾经说过,想与你做一辈子的君臣,这句话至今都是算数的。”
“伞,你拿着吧,雪下大了,路上多加小心。”苏彧补了一句,松开他的手,从他的伞中走出。
匆匆赶来的元燃立刻为她撑上伞,陪着她往回走。
谢以观望着她的身影,轻声叹息,陛下也曾说过共白首,只是那一句“共白首”于她约莫只是一句玩笑话了。
谢以观从宫里出来,除了看到自家马车之外,远远的,看到了另一辆马车。
光看规格,他便知道是崔玄的。
马夫问他:“郎君,我们可要靠近那辆马车?”
谢以观说:“不必了。”
崔玄的马车停在风雪里,没有再往前走,一直等到谢以观离去,仆从问崔玄:“郎主,他们走了。”
崔玄撩起车帘,望向不远处的皇宫,许久之后方说:“调头回去。”
仆从惊讶地问:“郎主不进宫了吗?”
崔玄放下车帘,似是带了几分惆怅地说:“他既来过,我再去便落得下乘了。”
他与谢以观到底不同,何况他要是与谢以观没有区别,又拿什么在苏彧面前立足?
毕竟是亲哥,谢以欣担心了大半天,见谢以观回来长舒了一口气,她便说,她哥不会有事。
而她这口气还没有松下,谢以观还没有开口,宫里的圣旨就来了,是封谢以观为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的圣旨。
也就是说,谢以观从明天起也是宰相了。
谢以欣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咬牙切齿地对谢以观说:“这就是阿兄所说的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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