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子沉默着抬起头,对上眼前姑娘那温柔的目光,一阵暖流忽然涌上心头,泪水便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压抑了几百个日夜的情绪,在看见殷灵栖的这一瞬找到了共鸣,随着眼泪汹涌宣泄而出。
她心底酸胀,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与苦楚。
“不必称呼我方夫人了,我有我自己的名字,虽然只是随口起的,没有深刻意义与美好的寄托,但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名字,不必冠以他的姓氏。”
“我叫许素衣。”
许素衣。
殷灵栖记得这个名字。
潘娘子那时说过,她曾是太平坊最好的绣娘,手底能够绣出盛京城最好的绣品。
殷灵栖看见了庭院石桌上的那些刺绣。
她走了过去:“这些都是素衣姐姐绣的吗?”
女子点头不语。
“真漂亮。”殷灵栖抚摸着细密针脚,心道这样好的手艺埋没深宅后院里,实在是可惜。
见小姑娘喜欢,许素衣灰蒙蒙的眼神中忽然升起了光。
“你若喜欢,我绣的这些都可送与你。”
殷灵栖推辞:“不了,我也只是欣赏,哪有平白无故拿人东西的道理。”
许素衣走上前来:“难得碰到能赏识这些刺绣的人,你不必客气,若喜欢只管拿去。不然,留在我这里只会浪费。”
她移开盛放针线的箩筐,掏出那些被撕毁、剪坏的帕子。
“你看,这些都是留在我手中,被方傅文毁掉的。他总是发疯,嫌我待他态度冷淡,一旦疯起来,便毁掉我的东西。”
“难怪娘子每日闷闷不乐,娘子总是被坏人欺负。”燕窈神情落寞。
许素衣摸了摸燕窈的头,暗自神伤。
耳畔忽而传来暮鼓声。
她眼中闪过惊恐,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时候到了,方傅文要回府了,你们快走,仍自那处角门离开,今日之事,我绝口不提。”
她推搡着殷灵栖,催促她:“你快走,绝对不能让方傅文发觉府中来过人。”
“姐姐。”她手上力气极大,殷灵栖一双手被她攥得生疼,便唤了一声。
许素衣突然愣住了。
“你怎么了?”殷灵栖察觉她情绪不对劲。
许素衣慢慢收回目光,神情落魄:“我只是在想,若是我的妹妹还在,也当如姑娘这般年纪,明媚,活泼,惹人喜爱。”
“娘子的妹妹去哪里了呢?”燕窈小小的手牵着她袖摆。
许素衣低头望着她,垂泪。
“幼年时,家乡遭逢饥荒,妹妹便被卖了,父亲卖掉她,换了一小袋米。”
“什么……”燕窈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冲击。
“怎么可以为了一点儿粮食,卖掉自己的女儿。”
被亲人宠大的女孩儿不能理解。
女子年轻的面上浮现出疲倦。
“这没什么,因为后来,我也被卖了,卖给了方傅文,只不过卖的价更高些。不过这没什么差别,横竖都是为了求财罢了。”
角门打开,殷灵栖将燕窈先送了出去,等到她穿过那道被藤蔓遮住的小门后,忽然听到许素衣的声音。
“我大概能猜到你今日来方府的目的。”
殷灵栖回首一望,看到年轻的女子站在墙的另一端,在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包围、锁紧的宅院里,瘦弱的身形被漆黑的夜色逐渐吞噬,那一瞬,她鲜活的生命似乎也在飞快消逝,黑发化白,容颜老去。
那是无数囿于高墙的女子周而复始的一生缩影。
许素衣擦去眼泪,破涕为笑:“我可以帮你们。”
门扇缓缓关闭,直至,彻底将女子同外界隔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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