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曜目不转睛。
最先露出的是脖颈、喉结,很慢很慢才到有点秀气,却很温润明净的下巴。
夕阳只在天际留下最后一抹绚丽的尾巴。
天色已经很暗了。
酒店外墙上暗昧的彩灯也被点亮。
但并不妨碍余曜看清昏暗光影里,青年渐渐袒露面孔的每一处细节。
戚本树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只觉得自家徒弟的手看似很稳,实则抖得不行。
毕竟运动员的控制神经发达,肉眼看见的一点错漏,对余曜来说都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失误。
难道是祁家这位醒了?
这是戚本树的第一想法。
可看自家徒弟走过去后,久久僵立没有动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大约是太乐观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门掩上,用眼神示意听到动静跟来的秋聆歌噤声跟自己走。
一直到回到葡萄架下,才压低声,“聆歌,你知道祁家这位跟小余是什么关系吗?”
他以往还觉得大约是有什么亲戚之类的关系,跟着飞来飞去也纯粹是有钱人没事烧钱玩。
但现在看着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呢!
至少余曜的态度就很不对劲。
他带了余曜两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见少年这样心思外露,情绪毫不收敛的模样。
刚刚不打招呼,转身就跑的背影甚至都可以说得上有点失魂落魄的。
戚本树甚至想给还在国内的赵威明打越洋电话了,也就是顾虑到秋聆歌还在眼前,才按捺住异样心绪,先把人拎出来问问情况。
秋聆歌也只在教练们偶尔八卦的口吻中听说过一二,自个儿还云里雾里,自然不可能信口编排。
“可能就是比较重要的人吧。”
他想了想,给了一个不容易出错的答案,同时也把赵正飞仔细交待的话拿了出来。
“不是我说戚教,”秋聆歌认真地皱了脸。
“我建议你不要问太多,小余的事,他自己会解决,他应该也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
有些人天生分享欲充足,芝麻大点的事都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有些人就像是夜空里的云,拂晓时的星,从来都沉默着,无意识地减弱自己本身的存在感。只有在朝夕交替,流光皎洁的绽放时刻,才会颠倒众生,一鸣惊人。
戚本树拨打越洋电话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是成年人,当然有分寸,听得出秋聆歌话里的劝告好意。
也是,自己一个短期教练,交情资历摆在这儿,或许还不够格打听余曜的事。
戚本树叹了口气,仰头望向三楼落地窗前若隐若现的少年背影。
昏暗室内,余曜也已经把纱帘彻底拉了下来。
在看清青年的眼帘紧阖,跟自己出门时别无二致的安静昏睡模样时,心也彻底跌入了谷底。
“是我想多了吗?”
余曜不能理解。
可那些复杂的,一点一滴的,看似不着痕迹其实很多线索的疑问,明明都指向祁望霄。
余曜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像是已经拆开糖果的包装,却发现华丽糖纸里裹着的,只是一颗装腔作势的石子而已。
他站了片刻儿,终于失望地弯下膝盖,与轮椅上的青年平平对视。
“二哥,”余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该怨谁。
怨祁望霄?
很没道理,二哥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他醒来。
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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