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声地走到薛镜辞面前,擡手打了个招呼。
他习惯了隐匿在暗处杀人,总是来去无蹤,打完招呼后,便下意识地又要掩藏进黑暗之中。
河妖伸手拽住他,低声说了句话。
阿苏身体一顿,擡眼与薛镜辞对视,然后伸手讨要纸笔。
他写的,是当年与裴荒之间的“新仇旧恨”。
所谓“旧恨”是指,他曾经当过裴荒的小弟,两人最后却一拍两散,分道扬镳。
当初裴荒看到有修士在贩卖小孩,準备拿去给人做炉鼎,便出手帮那些孩子跑了。
其他孩子都跑得没影,只有阿苏不仅没跑,还蹲下身去看那修士慌乱之下弄丢的功法。
裴荒看出阿苏识字,人也十分机灵,就动了心思,让他跟着自己。
阿苏还想继续研究那本功法,便同意了。
起初,裴荒以为阿苏与自己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他总是比对别人更好些。
阿苏没有解释,只是时不时会偷偷溜回家里,终于还是被裴荒察觉了。
那日他正和爹娘一起吃饭,一擡头,就看到窗外站着个人。
寒冬雪夜,裴荒不知道站了多久,整个人几乎要被大雪吞没。
阿苏慌乱地放下碗筷,推开门想去找裴荒,却被裴荒揪住领口,对上了他愤怒的眼神。
“原来你是有爹娘的……他们还这麽疼爱你。”裴荒松开阿苏,冷冷瞥他一眼,朝后退了几步。
“你明明有家,还跟着我做什麽!”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阿苏的爹娘,他的娘虽说身形娇小,此刻却抡起扫帚沖了过来,要将裴荒打出去。
阿苏用力攥住扫帚,转头就见裴荒头也不回地走入风雪之中。
“你怎麽会和这样的人来往!”
阿苏的娘低头,看见他衣领上沾了尘土的手印,连忙细致地掸了掸,口中絮絮叨叨说道:“他是棺生子,命硬得很,先是克死爹娘,后来连养父也克死了,你要离他远一些。”
她声音很大,顺着呼啸风声传出了很远。
阿苏小声争辩,想说这些日子他跟着裴荒,觉得他不是坏人。
却被娘亲点着眉心,非要他去用生姜洗手,好祛除寒气与晦气。
阿苏年纪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爹娘为何要把牛羊推到水里面。
也不明白为什麽大人嘴上总是说“怎麽没人管管这坏胚子”,却没人真的去管裴荒。
直到薛镜辞从天而降,阻止了村子里的祭祀,将牛羊又送回岸上。
阿苏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人,下意识觉得,若是他的话一定可以管住裴荒。
他悄悄给薛镜辞告密,说裴荒就是毁坏神牌之人。
这便是“新仇”了。
……
薛镜辞看着纸上的黑白字迹,仿佛能看到裴荒孤身一人站在屋外,偷看着屋子里与他无关的热闹。
他一定是看了很久,才会落了一身的雪。
后来薛镜辞确实如阿苏所想,将这个人管束起来,教他要按时睡觉,认真吃饭,去帮农人干活……
但也只是短短三个月而已。
薛镜辞回了回神,低声问道:“我走之后呢?”
这次轮到河妖开口,他说着说着,忽然噤声,视线落到薛镜辞身后,暗示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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