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薄薄的纸张上,赫然显出几排小字。
只是短短一句话。收束这册子的一句话,给一切画下句点的一句话。
新历X年X日
上将钟长诀
于凌河
阵亡
刹那间,世界倾覆了。
祁染醒来时,天还黑着,周身是隐隐的钝痛,露在外面的皮肤倒是很清凉——大概是上了药。
他听到窸窣声,转头望见灯下的钟长诀。对方在替他收拾行李,留在副联首宅邸的衣服,都叠好收起来了。
钟长诀的脸色很平静,几小时前的质疑、暴怒,都消弭殆尽。这平静让祁染感到恐惧。
钟长诀知道他在观察自己,却没有抬头看他:“醒了?”
祁染点点头,嗓子有点哑:“我们这是要走?”
“嗯,”钟长诀合上行李箱,站起来的同时将它拎起,“回基地。”
“现在?”祁染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这么突然,连一晚上都等不了?
“对,”钟长诀说,“起来吧。”
有什么必要这样着急?如果要拷问他,在这里反而方便。
祁染慢慢起身下床,什么都没说,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走到屋外,祁染看到钟长诀的专机,宅邸面积很大,足能容得下一个小型机场。专机的引擎呼啸着,可驾驶室却没有人。
“驾驶员还在休息,”钟长诀说,“我来开。”
祁染皱起眉。他们要绕过机组和安保人员,独自回基地?
他正犹豫着,钟长诀已经把他拉进机舱。
专机内有沙发,有床铺,面料柔软,祁染却如坐针毡。
一阵颠簸和失重后,专机融进夜空,不知过了多久,钟长诀忽然从驾驶室出来了。
祁染睁大眼睛:“你怎么……”
“天气很好,自动驾驶系统应付得了,”钟长诀坐在他对面,“真有危险,它会发出预警,让我回去的。”
祁染依旧忐忑不安。今晚的钟长诀不正常,如果是以往,他绝不会让他身涉险境,哪怕只是微小的可能性。
“终端给我。”钟长诀向他伸出手。
那语气有种不容拒绝的东西,祁染摘下来,递过去。
下一秒,钟长诀将它扔在地上,砰一声踩碎。
祁染猛地屏住了呼吸。
钟长诀也将自己的终端摘下来,毁掉,表情仍然波澜不惊。
“你这样……”祁染盯着碎裂的零件,“联首……”
“管他干什么?”
这平静的语气里有种东西,让祁染心里发凉。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发紧:“我们到底要去哪?”
机舱的灯忽然灭了,黑暗中,祁染能听到比引擎更响的心跳声。
然后,毫无预兆地,舱门忽然打开了。
狂风灌了进来,在舱内肆意破坏,瓶瓶罐罐跌落下来,桌椅左右摇晃。祁染抓住固定在墙上的扶手,想叫却发不出声。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钟长诀疯了,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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