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祁染盯着齐全的装备,不知道贴个伤口需要这么多东西。
钟长诀把酒精棉片拆开,坐在他身旁,眼神飘向他:“你要穿着衣服洗澡?”
祁染咬了咬下唇,迟疑地解开扣子,把上衣脱下来。他们——至少是他——已经赤诚相对多次了,不该这样窘迫才对。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钟长诀在照料,而不是逼供,这样反常的生态让他不习惯。
钟长诀并没有打量面前赤裸的上身,伤口露出的一刻,他的目光就集中在那道疤痕上。狙击枪造成的贯穿伤比寻常枪伤范围更广,胸前的入口伤形成一个圆形的凸起,背后的出口伤更加不规则,也更宽。他抬起手,用酒精棉片轻轻地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像是在描摹那道疤痕。
在这一瞬间,祁染又看到了那种神情——子弹贯穿他右肩时的神情——瞳色深暗,表情阴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然后祁染听到他说:“我不该杀了他。”
字面意义上,这话像是悔恨夺去了一条生命,但他的语气,他的神情,昭示了真实含义并非如此。世界上还有无数报复方式,死亡与之相比就像是解脱。
祁染又想起了宾馆的那次会面,阴冷的目光,毫无感情的语调,不同于完美将领的另一重人格。
但是……那描摹伤口的触碰又是如此温柔。
擦拭完,钟长诀拿出一片防水敷料,用剪刀裁成合适的大小,贴在皮肤上,然后拿出医用胶带,在防水敷料的四周加固一圈,特别是容易松动的地方。
这细致入微的动作,与他冷硬的气质格格不入。祁染想起了网站里的帖子,那些极致狂野和浪漫的想象,其实远不如这静谧的一瞬间。
抚平边缘后,钟长诀直起身子。他比祁染高出许多,需要弯腰,才能完成粘贴敷料的工作。
“抱歉。”祁染听到他说。
祁染抬头望着他。目光撞上的一刻,祁染有些心惊。那目光柔和得不像是故去的将领,也不像那个冰冷的造物。
“我把你牵连进来了。”
祁染笑了笑:“又不是你想让人暗杀你的。”
“但最终受伤的是你。”
“你好像希望我因为这件事讨厌你,”祁染说,“再道几次歉,你就实现这个目标了。”
钟长诀露出了转瞬即逝的笑容。他笑起来冰雪消融,实在很好看,也实在难得一见。祁染觉得,这也许和性格无关,是他的生活和身份所迫。随时有枪口指着你,谁能满面笑容呢?
“不过,他们竟然想杀你,”祁染摇了摇头,“太不切实际了。”
“更荒唐的,不是他们把矛头指向一个将领吗?”
无论是要反战,还是做戏,杀联首效率更高。
祁染略微偏着脑袋,望向他:“你的支持率比联首高。”
“因为我不制定那些得罪人的政策,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不是我的责任,”他说,“我身上的标签只有国家和胜利。”
祁染笑了笑:“是啊。”
钟长诀意识到,对面的人已经逼近了真相。如果这场戏是联首导演的,完全可以自己行刺自己,之所以没有,不是因为联首不愿以身犯险。钟长诀了解联首,他有诸多缺点,畏惧绝不是其中一个。他选择钟长诀,是因为这样民愤会更加纯粹。
身为这个国家的人民,你可以不喜欢领导人,但不能不喜欢一个完美的、无私的、将外敌驱逐出境、夺回国家领土的英雄。
祁染看着他:“如果上一次大选,众合党的候选人是你,结果就不一样了。”
这话在未民党将领的宅邸说出来,实在大逆不道。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