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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之后,年轻人的声音响起。“我无法理解,将军,”他说,“我十六岁进入军校,十八岁进入飞行员预备军,两千个人里选三十个,我入选了。三年战争,八次战役,我背部重度烧伤,因为冲击波骨折过两次,但我没有一次弃机跳伞。凌河之战的时候,弹片从我的小腹穿透到背上,我也冒着生命危险把战机开了回来。我说这些不是想邀功,只是觉得,军队这样纪律严明的地方,应当是公平的。”

钟长诀望着朝气蓬勃的面庞。一块勋章的得到或失去不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信仰的破碎、失望。

“下周起,你调任去第二中队,做分队长,”钟长诀说,“你可以领导一个八人的战机团队,我希望你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技术优势。”

分队长是少校军衔,连升两级,霍尔却没有惊喜之色。“我没有做分队长的理由,将军。”他说。

这出乎钟长诀的意料。“你不想做军官?”

“不是,”霍尔说,“在战报上,敌机是贝肯上尉打下来的,我没有立功,凭什么升职?”

钟长诀沉默下来。

“我不需要补偿,”霍尔说,“如果敌机是我打下来的,那就按军规授予我勋章,如果不是我打下来的,那我仍然做我的副驾驶。我只要我应得的荣誉就够了。”

“授勋名单已经通报媒体,不可能更改了。”

“我知道。”

钟长诀沉吟良久,模拟飞行室里只有舱室的电流声。“都说105师是出高官的地方,”他说,“我和联首都来自这里,以前105师的分队长也都高升了,这是个好职位。”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霍尔说,“但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这一战142师有很多飞行员牺牲了,如果您允许的话,请把我调回去吧。”

钟长诀看着他的脸,不知是想从中找到什么痕迹,最后略微点了点头:“你是天生的飞行员。”

霍尔立正敬礼。

回程路上,传令官不时观察着钟长诀的表情。上将常年淡然无波,可他总觉得今天与往常不同。

“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吗?”钟长诀突然问。

钟长诀在105师当中队长时,传令官就是他手下的飞行员,可以说是一手带出来的亲兵。

“您指什么时候?”传令官问。

钟长诀沉思有顷,说:“像个好人的时候。”

“好人当不了将军。”传令官说。

钟长诀望向窗外。“也许现在是这样,”他说,“等有一天,和平到来了,军队需要他这样的指挥官。”

“那您呢?”传令官问,“战争结束,您就告老还乡了?”

钟长诀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车开到宅邸前,钟长诀走进客厅,灯光应声而开,满室寂静。沙发上平摊着一本戈齐的诗集,像是那人看到一半,突然走开,遗忘在那里的。

钟长诀想,自己似乎应该提醒他,不要到处落东西。

可抬头四顾,却没有人影。

之前特意起了个大早,坐在自己对面。现在听到车子回来,反倒跑开了。

难道是自己早上态度太差,不想碰这个冷脸?

如果真是夏厅派来的监视,耐心也太差了。

钟长诀皱起眉,拾起那本书,顿住了。

书页恰好翻到《葬礼挽歌》那篇,上面有铅笔划出的淡淡痕迹。

神圣光辉的道别,

在死去的土地上闪耀。

残忍的敬仰,是他洁白的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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