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着拒绝我。”万商认真地说,“我说的帮你解决户籍问题,自然是无任何后顾之忧的那种解决。我不会只做成个半吊子就把你推出去,那样是真的害了你。”
帮着解决户籍问题,不是说万商叫人拿上安信侯府的帖子去衙门里走一趟就算解决的。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解决,那终究还是存在隐患。一旦有人势力强过了安信侯府,就能翻出来宋书生身世造假了。真正帮着解决,该是任何人都无法翻他旧账了。
说着说着,万商想起一句话,有时施恩于人,不是说你帮他做了什么,反倒是你要创造一个机会让他帮你做点什么。宋书生太过聪明,为了叫他安心,万商又说:“想让你参加科考,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和我家老三关系好,年龄比他大几岁,老三日后也要参加科考,但我们府上谁也帮不上他,你们既然是好友,就当相互扶持。”
想了想,万商又说:“冒昧问一句,你刚刚提到了你血缘上的生父,那么请问你的母亲呢……如果不好说,不需要你说得仔细,我就是想知道她这边复杂不复杂。”
见太夫人确实是真心实意要帮他处理户籍,宋书生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原以为不太复杂,但这些日子似有一点新发现……只是还不确定。”所以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生父是世家子,这是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的了。
他自小就知道宋是生母的姓氏。而他之所以随了母姓,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舅舅舅母厌恶他生父,却又非常怀念他生母,她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但也意味着他生父的姓氏可能有一些特殊,特殊到一旦他姓了,人们就有可能揣摩他的身份。
再就是,他的舅舅舅母虽然在外人面前瞒得很好,但她们并不防他,偏他记事早又几乎过目不忘,哪怕有些事小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随着年龄长大,他从记忆里翻出来,慢慢也就琢磨明白了。她们真的不像是平民家里教养出来的普通女孩。
在她们口中,他生母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不乏学识、见识和教养,在有限的相处中教了她们很多东西。而就这么听着,他生母像是高门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小姐。所以在最开始,他想过舅舅舅母可能是生母身边的丫鬟。但即便是最最得宠的丫鬟,像副小姐一样养大,一点不懂针线,这也太奇怪了。再就是她们的见识其实更偏市井,并没有高门痕迹。又有其他作为佐证,宋书生基本可以确定至少舅母肯定曾落风尘。
确定舅母的出身后,宋书生可以判定他生母肯定是因家族落难等原因被没入教坊了。她与舅舅舅母是在教坊认识的。若生母不曾入过教坊,那么一个大家小姐无论未婚已婚,都不可能认识舅舅舅母这样身份的人,更不要说彼此之间还结下了情谊。
他生母应该在教坊里待了不短的时间,至少也有一两年。
而这个推论其实又能佐证他外室子的身份。因为即便是纳妾,妾也得有正经身份,没入教坊的女眷,怎么可能正经进门?只能被养在外头。
而再打个比方,如果他亲生父亲身份不高,比如是个商人之类的——可商人并没有权利把落难官眷从教坊里接出来——他生母既然心性坚韧,连最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不借机拿捏住这个商人,至少先叫自己活下来,然后再去图谋其他?
所以,他生母应当拿捏不了他亲生父亲,也无法反抗那个男人。
新朝建立后,舅舅舅母带着他回到京城。一方面是觉得当年趁着灾难出逃,他们把假身份落实得很好,不太容易被查出去。另一方面舅舅舅母还是为他前程着想。但要说她们心里完全不慌,又不是,她们好似还是怕被发现。她们的心理是矛盾的。
于是宋书生就知道,首先他生父肯定还活着,至少他家族还在。但他们一般情况下不太会来找他,这意味着他确实就是外室子一类的,这样的身份才不叫人重视。
第二,他生父或者他生父的家族在前朝和新朝都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如此在前朝,生母才无法反抗那个男人;在新朝,舅舅舅母又不担心他的真实身份暴露后,他会被生父连累。假如他是前朝宗室子,那舅舅舅母肯定早带着他躲深山老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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