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地方治理好,就好像她不会被世俗规矩限制住。
玉姨娘相信就连很多死读书的穷秀才,他们都不一定能有太夫人的这份自信。
那太夫人为何这么自信?
“是因为逃灾的时候,家里没有了主事的男人,所以女人拿事拿习惯了。”玉姨娘在心里说,“当女人拿事拿习惯了,她就知道其实男人也没什么厉害的,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一样能做,甚至做得比他们还要好。可见,一个家里没有男人会更好。”
玉姨娘又想:“没了男人指手画脚,女人就立起来了。女人立起来了,制定规矩的就变成了女人。如果先侯爷还活着,太夫人如何能把我们这些人叫过来,然后妻妾不分地躺这里美容呢?”
玉姨娘其实并不讨厌先侯爷。
比起她接触过的大多数男人,先侯爷至少不是道貌岸然的那类人。而且她如今栖身的安信侯府到底还是先侯爷拼了命挣来的家业。她在乱世里也得了先侯爷庇佑。
但此时听着太夫人与其他人的侃侃而谈,她就觉得先侯爷去了也挺好。
啊,这么想真是有点对不住先侯爷呢。
“如果先侯爷要怪罪,就怪我那些个已经死掉的亲爹亲哥哥亲弟弟们吧!是他们不修福德,叫我成了现在这个目无尊长、数典忘祖、倒行逆施样子。”玉姨娘颇为无所谓地想,“为什么乱世里不死掉更多的男人呢,要是这个世界由女人做主就好了。”
每次想到自己亲爹,玉姨娘都觉得要吐了。
这不是一句形容,而是她真的生理上觉得要吐了。
还好他们都死了,而她还活着。
正所谓祸害遗千年,她不仅活着,还将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她要活个够本!
玉姨娘在人前总装作没事人一样,金宝珠甚至觉得她温柔又体贴,但谁都不知道玉姨娘会隔三差五做噩梦。梦里,她亲爹化身成了恶鬼,拿着刀要将她千刀万剐。
你们要杀我?
我偏要活!
“活着”仿佛已经成为玉姨娘的执念。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玉姨娘都觉得自己是在为活而活。她曾经的家世、学识、教养统统变成了不重要的东西,重要的只有活着。
这样的心理自然不为任何人所知。如果万商知道了,在现代的话,她肯定会劝玉姨娘去看心理医生。而在这个没有心理医生和心理学的时代,如果玉姨娘不努力从噩梦中挣脱出来,那么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
“好好一个人,突然就疯了。”
叫人觉得庆幸的是,玉姨娘其实一直都在努力自救。
县官模拟游戏已经推进了大半,好似真有那么一个县,在太夫人她们的经营下蒸蒸日上。芳姑娘和酒姑娘半懂不懂的,只觉得厉害。玉姨娘倒是全部听懂了,她甚至还在心里参与了一下,比如太夫人说召集县里二三十岁的妇人一起种梨树,玉姨娘说与其找二三十岁的,其实不如找那种十岁以下和三十岁往上的,她还能说出原因。
但玉姨娘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任何声音,就好像有什么掐住了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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