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或许能“韵”,把词写得通顺流畅,却不一定能“曲”。但宋书生似乎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之前他见舅舅舅母辛苦,想要帮着改善家境,可抄书来钱太慢了,勉强只够他自己买笔墨纸砚,于是也曾匿名给一些戏班子谱过曲,润笔费一年比一年高。
花了一整个晚上,宋书生把传记看完了。
他在读书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他闭上眼,一边回忆传记中的内容,一边在脑海中构想安信侯太夫人的性格,试图让她的形象变得更丰满。
尽管这个传记的主人公是那位太夫人的大姑姐,并不是太夫人本人。但传记之所以能完成,主要仰赖太夫人的口述。所以,心思细密灵巧之人确实能从传记的内容偏重中推测出太夫人一部分的真实性格,至少也能知道这位太夫人最在意什么。
是对性别的淡化?无论男女,谁更有能力,谁就可以在家族中获得话语权?
是对法家的推崇?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不不不,太夫人本身肯定不喜欢法家,因为法家实行的是愚民尚奸那一套。太夫人似乎是希望用法(而不是法家)去约束上位者的言行,但对于百姓,太夫人好似更崇尚黄老的无为而治?
之前在顺天府外,还以为太夫人会喜欢墨家的兼爱,但太夫人的一言一行好像又是在推崇儒家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
当然,法家也好、庄儒也好,宋书生知道以太夫人的学问,她或许连“百家争鸣”四个字都没听说过,但有些人就是生而拥有大智慧。太夫人没正经念过书,也不妨碍她经历过世事变迁后心生感悟,然后她一些朴素的思想就与历史上的先贤们共鸣了。
这只能说,在人类最高级的智慧层面,很多思想原本就是共通的。
宋书生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用力握住了手里的传记。
无人不想建功立业。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等詹木舒再一次跑到馄饨摊来,就认识了“正好”出现在那里的宋书生。
宋书生此人有谦和的一面,对街坊邻居都很友好;但在学识上又有自信不疑的一面。他比詹木舒大了四岁,过了年刚刚十八。考虑到教育资源的不平等,许多十八岁的读书人,单论学问,很可能远不如詹木舒。但宋书生却硬是靠着自己的学识让詹木舒刮目相看。
詹木舒原本只是想送陈平一个信物,对陈平说要是遇到麻烦,可以直接上侯府找他。他已经和门房说好,报上陈平的名字或拿出信物,都会第一时间被请进府里。
结果遇到宋书生,他与宋书生真就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怎么会有人学问又扎实,说话又好听,无论詹木舒提起什么,都能笑眯眯地接下去,叫詹木舒谈性大发。哦,詹木舒还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是被讨好的。宋书生没巴结他,他们是在坐而论道!
这聊啊聊啊,哪怕是寒风都挡不住心里的火热。
到了饭点,詹木舒提出想请宋书生吃饭。宋书生说不用忙活,他家就在附近,不如去他家里,清茶淡饭的随便吃一些。詹木舒就吃到了一顿还算不错的豆腐宴。
一直到这日的暮色四合,詹木舒才回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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