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忍不住冷笑了声,“珩儿,你考虑得当真周到。”
赵珩平静地回答:“多谢父王赞许。”
赵祈胸口剧烈地起伏,赵珩一愣,见状忙上前搀扶。
一股腥甜焦糊并重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是硝烟和死人的味道。
赵珩料理完城中的叛军后就匆匆赶来。
他一言不发,略有些散乱的长发柔软地落下,稍稍有些挡眼。
他脸上刻着道狭长的血痕,即便戴了面甲,可他离叛军距离太近,遭利刃迎面劈砍,虽立时躲闪,仍受了些伤。
仿佛一日夜间,赵珩身上那些稚子童般的天真幼稚尽数散去,一道血迹未干的伤痕,平添无尽冷峭锐气。
赵祈看着他最小的孩子,半晌终于长叹一声。
“孤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赵祈任由赵珩扶着自己躺下,在赵珩要起身时,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臂,甲胄凉得他掌心抽搐了下。
赵珩半跪在榻前,洗耳恭听,“您说。”
“诸王公子中,与你交好者众多,但与你关系最为特别的,唯有姬氏公子一人。”赵祈目光看向赵珩的腰间,他今日着戎装,自然不会将玉佩悬在身上,“你与他互换信物,胶漆相投。”
这时他才看见自己胜券在握,以为大局已尽在掌中的儿子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独属于年轻人的慌乱无措,但马上消失不见。
“是,”赵珩坦荡地承认了,“儿臣与姬氏公子惺惺相惜,视同手足。”
赵祈的神色有一瞬凝滞,旋即慢慢道:“燕国风俗迥异于诸国,以其王室最为循规蹈矩,恪守成制,其自以为节欲修身,然物极必反,姬氏族规森严,长此以往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压抑本心,”他与赵珩对视,“人还算得上人吗?”
赵珩正要反驳,赵祈抬手,示意赵珩稍安勿躁。
“因为你与姬循雅交好,我难免对这位公子多留意些。其人若美玉,冰洁渊清,你与之相交,并无十分不妥。”
赵珩只觉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赵祈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了姬循雅,只谨慎地说:“循雅公子的确无有指摘之处。”
赵祈轻轻摇头,“孤少年时亦识得一位姬氏贵女,品貌高洁,无可挑剔,之后却落得个引火自尽的结果,而在最盛年时便选择一死了之的,在姬氏中,绝非她一人。”不等赵珩开口,他意味深长地继续道:“据我所知,这位循雅公子的母亲不知所踪,他自小养在别处,七岁后才被接回?”
赵珩明白赵祈的意思。
赵祈想说姬氏森严的规矩足以将人生生磋磨成疯子,成不了疯子的正常人只有死路一条,而活下来的疯子又诞育新的疯子。
一代一代,如此重叠、往复。
他明白赵祈要他小心姬循雅,却不以为意。
他对姬循雅一见如故,深交之下更觉此人并非只有一张貌美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的的确确是位谦雅端方的君子。
“循雅就是循雅,而非他人。父王对儿臣的关心儿臣在此谢过,只是儿臣不会思量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自寻烦恼。”
赵祈见赵珩说得笃定,言谈间很有些不容置喙的娇纵。
他目光柔软了一瞬,“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珩儿,你有今日何其不易,人心易变,不要拿你的真意、你的王位,乃至你的性命去赌。”
他伸手,最后一次如抚摸孩童一般摸了摸赵珩的发顶,“于姬循雅,你要慎之又慎。”
危险。
警告一次又一次地汹涌而来。
姬循雅张口,咬下。
奇怪的是,姬将军明明来势汹汹,看起来好像要生生从他腕上扯下一块肉,接触到皮肤时却一点都不疼。
湿热的吐息扑落在肌肤上,刺得赵珩头皮都发麻。
“阿珩。”
这个由毒蛇,由恶鬼,由对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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