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或有相悖处,请父君恕我愚钝,不知,我究竟该听先生之言,还是奉父君之行?”
姬衍面上的笑容微敛。
骤然冷下来的目光在姬景宣身上一略,却在看到他拇指处停住。
姬衍眯了下眼。
是一枚扳指。
旋即微笑道:“自然该听老师的。”视线却未离开姬循雅的手,“扳指很好。”
“父君谬赞。”
“玉质细腻若脂,”姬衍笑眯眯地说:“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正中僵白发青,美玉有瑕,当真可惜。”
姬景宣听到姬衍说赵珩送的戒指不好,厌憎更甚,已无耐性再听,正要寻个由头起身,却听姬衍继续道:“循雅。”
姬景宣平静地应答:“是。”
手指无意识地擦磨着扳指。
一抹杀意从少年人看似恭顺低垂的眉眼中泄出,转瞬而逝。
姬衍温和地说:“礼乐司新收了几个样貌清俊的少年,性情柔婉,品貌上乘。”
姬景宣倏然抬首,瞬间明白了姬衍的意思。
一直低垂的视线这次倏地落到姬衍的脸上。
秀美温和的样貌,望之,不过三十如许人,一举一动,皆严守礼制,气韵雅致脱俗,简直是谪仙般的出尘人物。
可姬景宣却看到了一股阴沉的暮气,被酒色之气浸透了皮肉,又常年呆在姬氏这么个鬼地方,活像一口金玉其外的活棺材。
难言的作呕顷刻间上涌。
姬景宣竭力下压,朝姬衍也笑了笑。
他再恭敬不过地回答,“父君,窃以为,人与禽兽的分别,非是种族姓氏之分,而在于,”他笑得无比谦敬,“您方才说的,有无廉耻。”
名义上节欲克己,恪守礼法,内里却一派靡乱,君不似君,臣不似臣!
血亲□□,虽禽兽而难及之!
姬衍口中漂亮的少年,其视之,非是活人,而是一件可用的工具。
在知道姬景宣或对男子有意后,便欲送给姬景宣的,工具。
既可泄欲——或许姬景宣在与他人云雨欢好后,就会发现,这世间任何一人其实与旁人都无不同,对赵珩的痴迷,可能会骤然减少。
更何况,倘姬景宣接受,姬衍就又多了几道监视姬景宣的眼线。
姬衍说得太过自然,实在……姬景宣冷冷地想,肮脏得令他想吐。
懒得再看姬衍的神情,姬景宣便道:“父君尚有正事,我便不叨扰了。”
起身径直而出。
姬衍怔然片刻,反应过来后,白皙的脸上立时隐隐泛青。
这还是姬景宣第一次忤逆他。
什么时候,他这个心性若槁木般的儿子,也会,也敢忤逆父亲了?
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姬衍笑了声,幽幽道:“果真,近朱者赤啊。”
声音还是方才温和的声音,语调却全然变了,幽冷阴森,听起来格外渗人。
长睫迟滞地轻颤。
姬循雅陡然回神。
他以为想了许久,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
赵珩那句杀了我犹在耳畔。
喉结缓慢地、艰难地滚动。
他想要赵珩的命,却不想要得如此轻易。
然而汹涌翻滚的,纷乱复杂的情绪,又岂止只有杀意?
那是在姬循雅从来便知晓的,在无数个惊醒后彻夜不眠的夜晚中,如鬼魅般出现的人影。
恍恍惚惚,影影绰绰。
肌肤是柔软的,喘息是柔软的,连从来都能吐出犀利言词的口唇,也是柔软的。
如陷沼泽。
他不敢沉溺,却一次又一次地堕入其中。
陡然惊醒后,觉得自己实在可憎。
一次又一次地梦见自己的友人,一次又一次在梦里迫使他做那种下作事,自己同姬衍那群人,又有何分别?
唾弃,自厌,再,避无可避地陷入。
但现下,又与昔年有区别。
想要赵珩痛不欲生,要他悔不当初,要他——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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