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一个趔趄。
姬循雅以为赵珩会顺势跌入自己怀中,不料对方紧紧握住了桌案一角,跪坐得稳稳当当。
姬循雅收回视线,“臣若罚了,岂非正中陛下下怀?”
赵珩颔首,承认得十分痛快,“然也。”
姬循雅深深皱眉,只觉面前人太过轻佻,仿佛山野狐狸修成了精怪,不知人的廉耻,更没有人的心肝。
赵珩见姬将军神色冰冷地盯着自己,朝他笑了笑,正要起身,腕上力道却不断加重。
赵珩不得已,又坐了回去。
他环视了圈四周,见房间空空,连一样能体现主人情趣喜好的摆件都无,不由得感叹了声,“将军当真是位收拾乱世而生的。”
姬循雅冷淡地回答,“陛下谬赞。”
赵珩道:“你不冷吗?”
去瑶光宫时姬循雅便穿了这身,待他寻来,姬循雅还是这身。
倒不是姬将军的袍服不好看,而是衣服被雨淋湿,姬循雅身上又半点人的温度也无,连用体温蒸干衣服都做不到。
姬循雅皱眉看他,不答。
赵珩又偏头看了眼天,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姬将军视若无睹的态度,依旧笑道:“算算时辰,也该用午膳了。”
提起吃赵珩的心情总是不错,“将军想吃什么?”
姬循雅声调冷然,“你到底要做什么?”
话一出口,姬循雅怔然须臾。
与他梦中问的,一模一样。
赵珩笑眯眯地说:“将军乃我朝股肱之臣,朕能坐稳皇位的最大依仗,朕在关心你,有何不可?”
姬循雅冷声重复,“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珩就算是再温吞的性子都要被姬循雅的冷对激怒了,何况赵珩脾气和温吞两个字根本不沾边,帝王虽惯常带笑,然骨子里到底冷峻更多,更何况又做了多年皇帝,政由己出,说一不二,闻言眸光微沉。
姬循雅自然看得见赵珩眼中的冷然,赵珩心情不虞,他反倒愤怒稍减。
他喜欢看赵珩维持不了这幅笑面的样子,他喜欢看所有,赵珩失控的模样,只是赵珩同他和颜悦色久了,连他也被皇帝温情脉脉迷惑了过去,乍见他眼中锋利刺骨的寒意,姬循雅觉得快意的同时,心绪莫名地发乱。
赵珩从袖中抽出文书,他本想双手奉上,奈何姬循雅攥着他的手比刑部大狱的铁链扣得还紧,遂单手,姿态很谦敬地送到了姬循雅面前。
赵珩皇帝做得尚可,公私分得极其清楚,私情上他认为自己此刻就不该过来,但从公事上,这一趟他必须走。
“来谢将军。”
眸中的森冷瞬间被赵珩敛得一干二净,赵珩望着姬循雅,郑重其事道:“时局艰难,人心浮动,将军能出兵助朕,朕感激不尽。”
姬循雅与赵珩对视,发现皇帝的神情居然是很真诚的。
他当真在感谢,姬循雅愿意襄助。
仿佛此刻,姬循雅并非谋夺帝位,逼得皇帝大权旁落的逆臣贼子,而是赵珩最为倚重、信赖的臣下一般。
情绪变化得如此之快,竟真有人能如此公私分明。
姬循雅以为赵珩会发怒,会拂袖而去,又或者,不得不做小伏低。
但皇帝都没有。
皇帝以一种面对自己爱卿重臣的语气同姬循雅说:“若方才从前,朕予将军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只是,”只是眼下权势富贵于姬循雅而言皆予取予夺,只要姬循雅想,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不过随君所愿罢了,他居然朝姬循雅露出了一个极不好意思的笑容,“将军知晓缘故,朕此刻无论给将军任何许诺,都显得虚情假意。”
姬循雅冷漠地接口,“陛下就是虚情假意。”
话音未落,姬循雅就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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