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不耐烦地抬眼,视线一扫,落到赵珩脸上,竟呆了一息。
“这位,这位公子,”伙计结结巴巴,不确定地问:“可要买米吗?”
他活了二十几年,头一回见男的能长成这个模样,俊得刺眼,却半点脂粉气都没有,气韵贵重,不像来买米的,倒像来买店的。
赵珩含笑点头,“是。”
“公子要多少?”
伙计原本以为此人是外面来的豪商,本以做好了他说出一个令自己倒吸一口凉气的重量,目不转睛地看向赵珩,见这俊美贵气的公子思量了下,认真回答:“半斗。”
伙计:“……您稍等。”语气不复方才那般热络。
半斗的确没有十分少,是寻常人家买一次的量,但赵珩这幅样子,这个仪态,很容易让人产生他会一掷千金的幻想。
赵珩感慨道:“涨得愈发厉害。”
伙计一面称一面道:“公子多久没来买米了?我们店这价格,可足足半个月没动过了。”
六百钱,半个月,加在一起都是陌生至极的字眼,一瞬间赵珩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生稳定的价钱。”
伙计想起先前的米价,不由得也叹笑了下,“一看您便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不管俗事的。这么些年天灾人……不断,”他轻咳一声,“我们店半个月不涨一次,已是良心中的良心了。”他将米袋递给赵珩,压不住好奇,低声问:“不过,您为何亲自过来,这般小事,叫府上下人来不省事。”
赵珩接过,亦学着伙计的样子压低声音,“我家夫人命我来的,他被我娇惯脾气太大,我开罪不得,便来了。”眉眼俱是风流笑意,晃得人睁不开眼,“回去还要给夫人煮粥,”他笑,将银钱压在柜上,“失陪。”
伙计猝不及防知道这位公子有夫人,还挺恩爱有加,呆呆愣愣了几息,猛地反应过来,望着赵珩修长的背影,由衷地产生了一个疑问——谁问他夫人了?!
甫一踏出米行,赵珩脸上轻松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将米扔到马车内,赵珩又走了几家,发现皆在六百钱往上,还有一家竟现场改了两次价,次次都往上加了三钱。
韩霄源看到赵珩,快步跟上,道:“陛下。”
赵珩侧头,微颔了下首。
俩人又回车上。
韩霄源所见与赵珩几乎相同,不过韩大人倒没买米。
韩霄源出身低微,上一次挤在人群中买米还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他六岁入宫,对于这等有烟火气的景象极不习惯,甚至说得上厌恶非常。
“陛下,”韩霄源道:“现在去哪?”
赵珩阖目养神,随口道:“你定。”
韩霄源无声颔首,即令车夫去皇帝惯常去的一家茶楼。
入茶楼,伙计引二人去二楼雅间。
楼临金明池,风过池水徐徐吹来,醒神静心。
赵珩一言不发地坐在窗边,余光瞥见韩霄源站得像木头似的,点了点面前的位置,让他坐下。
韩霄源刚要说奴婢不敢,赵珩的注意力就从他身上离开了。
或许因赵珩眼睛生得太明丽多情,眸中又常含笑意,即便他不故意为之,看人时却总给人一种欲说还休之感。
稍纵即逝,蛛丝一般轻飘飘,不干脆利落,稍微透着点粘滞。
韩霄源踌躇半刻,终究坐到赵珩面前。
不足片刻,有人送茶点进来。
看清来人,韩霄源眸光微冷。
赵珩还没回神。
那人一样一样轻手轻脚地摆好茶点,缓缓走到赵珩面前。
韩霄源紧紧地盯着他。
他动了。
赵珩抬眼。
此人扑通一声跪到赵珩面前,尚未开口,两滴泪便顺着眼眶淌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