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慢悠悠地将未受伤的那只手浸入水中。
“哒、哒。”
步履缓慢犹豫。
赵珩头也不回,“何谨?”
这声唤仿佛什么无需言明的命令,何谨道了声:“是奴婢。”快步上前,“奴婢来服侍陛下。”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但见帝王神色如常,不仅如常,甚至有那么点,开怀。
明艳锋利的眉眼间隐隐可见笑意,不知为何,竟叫人不好意思看。
何谨立时低头,视线便自然地滑到赵珩被水浸没的五指上。
苍白的手指被热水暖得指尖泛粉,若白玉生辉,何谨头垂得更低,连眼珠都不敢转一下,机械地往边上挪了挪,为赵珩拿巾帕擦手。
另一只手洗得小心些,也远比这只时间长。
沾水的手在何谨面前一闪而过,何谨不敢多看,急忙递过巾帕。
雪白的帕子流丽地划过指缝。
何谨静默许久,小心地问道:“陛下的心情,似乎很好?”
姬循雅不知何时进入寝殿,却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了出去,一干宫人看见姬将军在皇帝寝宫来去自若,皆被吓得脸色惨白,心道:完了。
真的全完了。
姬循雅之嚣张跋扈,相较于史册上诸多权臣,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谨想的却是另一重。
赵珩可非但没有受辱之态,反而看起来心绪上佳。
何谨先前觉得皇帝被迫伏于权臣,忍辱负重,这个想法又在见到赵珩之后有所动摇。
他们之间,何谨由衷疑惑,到底是什么关系?
倘是迫不得已,王爷大约会很高兴,帝王满腹怨恨,很有可能为了除掉姬循雅而与他合作,可若是心甘情愿……何谨神色微变。
赵珩擦手的动作一顿。
何谨马上收敛了心绪,“得见圣上开颜,是奴婢等的荣幸,奴婢随陛下喜而喜,是为陛下高兴。”
皇帝摸了摸唇角,认真问:“很明显?”
本以为皇帝会质问自己怎么敢揣摩上意,何谨沉默半秒,“是。”
赵珩轻笑一声,却问:“卿可知太祖的九骝吗?”
何谨虽不怎么识字,更没看过太祖本纪,却听过不少以几代英主为主角的书,对太祖那些或史册一笔带过,或后人杜撰的宝马名剑爱臣知交可谓如数家珍,立时道:“奴婢知道,是太祖陛下的九匹爱马。”
“九骝之中,太祖其爱一匹通体赤红,却生着黑鬣的马,”随手将巾帕一搭,“性烈异常,寻常人莫说骑马,连马身都近不得,太祖驯服这匹马,用的时日比其他八匹加起来都长,或许久求方得,更得太祖珍爱。”
何谨亦跟着笑了起来,朗声说:“奴婢也知道,因太祖喜爱,这匹马便不和其他八匹一样用骝为首字起名,太祖给它取名叫,叫……璟瑄。”
赵珩揉了揉少年人的发旋,“对国史知之甚深,比不少朝臣强。”
何谨耳垂微红,“谢陛下夸赞。”
将这些全是听说书的讲的隐去不提。
时辰不早,待处理完一些琐事,赵珩便上床休息。
睡意渐沉,身后却忽地一冷。
细密冰冷的水汽瞬间将赵珩包裹。
赵珩皱了下眉,心道姬循雅是脚滑跌荷花池子里去了吗?
不然为何满身湿漉漉的凉气。
他不回头也知是谁,就阖着眼没动。
姬循雅将他从头往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后才冷冷道:“陛下好宽的心,深更半夜,龙榻上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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