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程玉人呢?”
既然程玉允准,为首护卫不敢阻拦,道:“程大人还有要务,一时无法回潜元宫,请陛下恕罪。”
赵珩无奈地轻叹。
众护卫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无他,只因这位皇帝陛下实是仅存了具纤长的骨头架子,皮肉纸糊得一般单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赵珩转脸,想找准与他说话之人的方向。
为首者无声地挪动到赵珩正对面,“陛下?”
正说话间,朝日破云而出,几缕浅红天光洒落在皇帝脸上,登时为这张脸增添了好些血色。
白玉人像似的帝王垂眸,面上流露出了几分落寞,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劳卿为朕寻一席子来。”
为首者顿了顿,纵然知道皇帝双目失明,却莫名地有点不敢看他,略躬身道:“臣领旨。”
席子很快被送来,有侍人来询问赵珩:“陛下,您是要?”
赵珩正站在庭院中心,他身体极差,比从前怕冷得多,双手都拢在袖子里,站姿很悠然地面向太阳。
融融的暖意笼罩全身,赵珩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听到有人唤他,慢慢转过头,道:“便放在这吧。”
来人道:“是。”
玉竹席虽已扑在地上,赵珩却没立刻坐下,反倒在庭院内散步。
步履极慢,枉费他生着双长腿,挪动得速度比八十岁老妪也不如。
从正殿走到院中回廊再走回来,就走得天光大亮,连戍守潜元宫的护卫都换了两次。
侍人见他步伐沉重,忙小跑两步上前,虚扶住赵珩的手臂,“陛下累了半日,可要用午膳?”
赵珩轻飘飘地将手移开了,笑着摇头,“不必。”他从袖中拿了挑帕子,将额角虚汗拭净,“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午时一刻了。”
赵珩嗯了一声,又艰难地挪到席子前,一撩衣袍,姿态端正地跪坐下。
午时一刻。赵珩心中默念。
他出去时不过寅时,眼下已是午时一刻,期间换了三支护卫,潜元宫的护卫,便是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每支护卫行步时整齐划一,不闻人声,所佩刀刃皆见过血,赵珩皱了下鼻子,心说这些护卫,都是在沙场上厮杀搏命过的。
他按了按太阳穴,很是不解,连看守死牢的犯人都用不上这般森严的守卫,皇帝难道是何等穷凶极恶之辈吗?
赵珩一面想一面拈起宫人刚刚送来的含桃菱花糕,往嘴里放了一块。
点心入口即化,甜腻奶香盈口,又被内里含桃酱的酸甜中和,滋味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赵珩眯了眯眼,满足地向后一仰。
他本在正坐,被玉带束住的腰肢笔挺秀直,不过转睫之间,就四仰八叉地瘫在竹席上。
余光一直注视着皇帝一举一动的护卫用力眨了下眼,险以为自己看错了。
黑发泼墨般地散在席上,还有小半与赵珩翩然雅致的袍服交叠,帝王微微仰面,露出截洁白得有如冰魄的脖颈,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若非胸膛还有起伏,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死了。
程玉来时,便是看到了这幅景象。
像具,刚刚死去,生气还没完全散干净的尸体。
程玉目光落在赵珩泛红的唇上,旋即快速移开。
目光下移,撞入赵珩微微起伏的胸口。
程玉目不错珠地盯着赵珩看,心口震得太剧烈,几乎到了发疼的地步,他想垂眼,又自虐般地难以移开视线。
他喜欢赵珩这幅样子,干净、安静、又听话,只要赵珩做个将死未死的活死人,就能永远这样呆在他身边。
他快步走向赵珩,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帝王。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赵珩洁白的脸。
赵珩听到脚步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玉卿?”
听到赵珩唤他,程玉手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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