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繁华街景褪去灯红酒绿,点点浮光下依旧是寂寥无声的黑暗。
沉寂的大地在眼前流淌向无尽深处,林诚素一口接着一口,沉默地吃着蛋糕,甜的,咸的,各种滋味混在一处,涩得舌根发苦。
时野和他看着同样的风景,凌冽的风拂过面颊,他伸手拢了拢林诚素的领口,低声叫他的名字,“林诚素。”
四目相对,那双眼里,斑驳的浮光如同月光下破碎的湖面,孤冷寂静地凝视着自己。
时野抬起手,用滚烫的掌心在他冰冷的脸颊上蹭了蹭,“对不起,上次你问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个孤儿。”
林诚素一怔,“你是孤儿?”
眼前这一幕同三年前警校大门前的回忆渐渐重叠,时野自顾自地笑起来,揽着他的肩膀开始回忆,“我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
林诚素凝视着他微笑的侧脸,“难怪上次在福利院,你看着那些孩子的时候,眼神那么温柔。”
“上次——”时野轻轻叹息一声,“其实福利院也不能说不好,至少我长大的那家福利院,院长他们对我们都挺好,但你也知道,那地方缺衣少食肯定是没办法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十三、四岁长身体那会儿,每天晚上饿得睡不着觉,白天看见树皮都想趴上去啃两口。”
“那你怎么还长这么大的个子?”林诚素靠在他身上,想着小时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啊,你就说神不神奇?”听见他笑,时野低下头,眉梢一挑,唇角的笑意率性迷人,“大概是我父母基因好吧。”
“你,”林诚素嘴唇嗫嚅,“有没有想过去找他们?”
头顶传来时野的笑声,他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小时候有想过,现在回头再看,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当初选择放弃我,过去的就过去了,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被生出来后这条命就是你自己的,天生天养也好,父母尽心尽职照料也好,这啊那的,但最后过得好不好,其实还是应该我们自己说了算。”
“林诚素,”时野轻轻唤他。
林诚素抬起头,透过泪光看着他真诚的双眼,听见他对自己说,“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真的。”
林诚素目光悲恸。
可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自己吗?
——诚诚,你一定要足够努力,才能让你的父亲看到你。
母亲临死前的叮嘱,几乎成为了困住他一生的枷锁,她等了林霄翔一辈子,最后在痛苦和失望中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所以作为她的孩子,背负着那样的夙愿,他只能拼尽全力向上爬,他必须要得到林霄翔的认可,他要被林霄翔看见。
哪怕锁住他的,是他母亲被欺骗被抛弃的一生。
林诚素恨吗,他当然恨,他恨林霄翔的卑鄙与冷酷,毁了母亲本可以光彩耀眼的一生,懂事后成长的每一步都宛若踏在刀尖,可身上的镣铐那样沉重,他曾经的痛与恨,他又为此而付出的代价,注定让他永远甩脱不掉那句梦魇中宿命般的呓语。
“刚才那个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林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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