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番,崔荷才饶过她,重新回到窗边,扬着下巴,俯视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目光自他脸上流连到颀长挺拔的身躯上,满意地说道:“长得还算人模人样,我还以为跟后面那几个大老粗一样,幸好他没长歪,否则……”
“否则如何?”
“哼,否则底下的小姑娘们可就要伤心落泪了,这么丑的虬髯公,谁还乐意嫁了。”
樊素听出了些言外之意,不由凑近,小声问道:“那郡主可愿意嫁这样俊朗的谢侯爷?”
崔荷不吭声,既不否认也不肯定,樱唇紧抿,低垂着眼睫,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她怎么不想,想了好多年了。
可是谢翎待她如洪水猛兽,她若敢表露一丝一毫,指不定被他嘲笑,还不如就这样,倒也能相安无事。
只是有几分遗憾罢了。
想到此,崔荷脸上的羞赧在冷风之中逐渐冷却。
隔壁雅间几个千金小姐聊得火热,声音竟传了过来,崔荷不禁探出窗外侧头看去,便见几个眼熟的世家千金在才窗前高谈阔论。
“多亏了秦家那位早早退了亲,若不然,张姐姐你也不会等到这个机会,听说你父亲去拜访过谢夫人,可是好事近了?”
“八字都没一撇呢,你们休要再胡说了。”话虽如此,眼底的得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崔荷耳尖一动,不禁凝眸细看那位张姐姐,不过尔尔,中人之姿罢了。
仔细回忆,却不记得圈子里见过此人。
樊素从旁提醒,崔荷才知道她原来是某位刺史的女儿,官职不高,想得倒是挺美。
再看那几位的嘴脸,崔荷不禁冷笑,谢家落魄的时候,她们可没少在背后嘲笑讥讽谢翎,如今谢翎得了势,又想与谢翎交好了。
至于秦家,则更是令人不齿,当初谢翎父亲谢琅还在世的时候,借着上一辈那点单薄的情谊定下亲事,却在谢家倒台后,断然抽身。
是可谓,人走茶凉,人情的冷暖皆在人落魄时暴露无遗。
谢翎立了军功,将来肯定会入朝为官,成为朝野新贵,将来若再办好几个差事,得了她母亲的青睐,便能平步青云。
这些人急着拉拢谢翎,也实属情理之中。
嫁女儿是拉拢谢翎最好,也是最合适的选择。
谢家一门忠烈,前朝有口皆碑,就连高祖都曾握着谢老侯爷的手倾诉衷情,若没有谢家的忠君爱国,就不会有大梁王朝,更不会有他这个开国皇帝。
如此殊荣,才会在谢琅被弹劾卖国求荣时,举国哗然。
崔荷抓着窗沿,食指轻叩在窗台上,目不错珠地盯着越走越近的谢翎。
谢翎一骑当先,领着皇帝的车辇开道,仪态从容,不见骄矜得意,淡然地勾着唇,目不斜视往皇宫方向走去。
站在书生旁的那两位姑娘用力一掷,鲜花也只落到马脖子上,顺着鬃毛缓缓落下,被后蹄无情踩碎。
谢翎丝毫没注意到有几颗芳心碎了,只顾着眼前的路。
雅阁内,张刺史的女儿被撺掇着给谢翎扔手帕和鲜花,她红着脸往下面扔了去,不知是扔歪了,还是风吹的,碰都碰不到谢翎的骏马,只在青石板路上无声坠落,了无声息。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却在下一刻,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谢翎竟被人用花环砸中了脑袋!
扭头一看,对上崔荷骄矜傲慢的一瞥时,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她竟是忘了还有崔荷这号人物。
早就听人说过,谢翎洁身自好,不曾与什么姑娘家不清不楚,唯独有一个安阳郡主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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