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敏锐感到窥视眼光,条件反射回头,只见到洪小凤惊恐万分的眼睛消失在布帘后面。景华无声苦笑,肯定是自己沉浸在对抗系统中的狠厉眼神吓到她了。景华被惩罚,在外人看来就是发病,自从她发病以来,洪小凤再也没上蹿下跳惹人厌过,反而乖巧懂事,时时躲着她走。景华肯定已经成了她的童年阴影。
没办法,每次“发病”,景华承受的痛苦只是她表现出来的十分之一,即便如此,也足够震撼。不是每个人都能疼得脸色惨白,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语气却还不动声色,忍到回房。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悲惨嚎叫,只是肌肉自我保护地抽动和偶尔溢出的闷哼。
异于常人,就要承受异样眼光。洪三夫妻不关心女儿,还能瞒过去,洪小凤和她住一个房间,是怎么也糊弄不过的。
景华在湿润的被子上蹭了两下,等疼痛渐渐消散,缓过劲才慢吞吞爬起来。从床板下翻出一本廉价劣质的“作业本”和一支铅笔,在上面记录着旁人看不懂的数字。
景华再次复习了这些数字,确定自己记得牢牢的,撕下那页纸,扔进洗脚盆里。连脑海中的数据丢尽记忆深处,不再思考。
这些记录是系统出现的时间,经过半年的统计,系统大约每个月出现一次,时间长短略有差异,但概率趋于稳定。惩罚景华的时间也是有长有短,若是惩罚时间短,系统往往会给予“苦口婆心”的教育,读作劝导,写作洗脑。而且,若是惩罚时间短,下次出现的时间往往会提前。若是惩罚时间长,情况自然是相反的。
慢慢的景华就摸出了规律,猜测系统肯定是能量不足,有惩罚她的能量,就没有说教的余地。若真是这样,日子倒也不是没办法过。
但是,计算概率,充足、正确的数据是基础,才半年,也不能肯定,这可是来自高等文明的成果,不可掉以轻心。
景华拨开布帘,看向外面,洪小凤早跑没影儿了。阻隔两人视线的帘子从草帘换成布帘,是她这半年来做的最大一件事。
等到今年九月,洪家三个孩子就要一起上小学了。洪小龙和洪小凤享受过幼儿园、学前班的教育,对学校生活非常向往,盼望着和小伙伴一起玩。景华却从未踏入过学校,只有几岁的孩子,在农家也是可以洗碗、扫地、打猪草的,弟妹出生后还得帮助母亲照顾,学前教育又没有强制规定,景华便没有机会去。
龙凤胎生日大,今年也勉强能卡着七岁的入学年龄,乡村小学管得没那么死板,家长执意要送,老师也是七拐八拐的亲戚熟人,只好接收了。
入学报名那天,下着小雨,村里有适龄孩子的人家,结伴去学校。乡间小路泥泞,孩子们走着一脚一打滑,心疼孩子的大人自然要把宝贝背在背上。
洪小龙早早被洪三托着屁股,稳稳背着,洪小凤一脚滑出半米远,险些摔了个狗啃泥,撒娇走不动,洪三媳妇儿也笑骂两句,把孩子甩到背上去。
只有景华,高高挽起裤腿,手上拎着凉鞋,背上背着书包,沉默得走在人群中。
家长们托着自己的心肝宝贝,甜蜜又期待得叮嘱:“去学校要好好读书,回回考第一名,知道吗?”
“你也要考第一名,不止全班第一,还要考全校第一呢。”
“哈哈,我儿子从小就聪明,才三岁就能数一包饼干有几块,说不定我家还能出个县状元呢!”
家长们对自己的孩子寄予厚望,洪三小声和媳妇嘀咕:“没脑子!第一名就一个,个个都考第一啊?小龙,你就考一百分,次次一百分,自然就是第一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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