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望着他,挑衅地笑:“大人,你这‘仙馔’可真难入口。果真人黑心了,皮肉也难吃!”
谷璧卫动了气一般,黑暗里望不清他的脸,惟闻牙齿咯咯作响。此时两人已策马奔至街衢中,分明是人静夜深时,敞阔的径道上却渐而挤满了人影。
仿佛受到无形的召使,黔黎们皆弃家而出,手提锹锄,眼露黑光,朝他们奔来。遥遥望去,街里尽是攒动人头,如一片滚滚麦浪。
方惊愚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对小椒道:“小椒,你能设法教他们让路么?”
“不行!自方才起,我便在支使他们让道,可皆不起效。他们只听谷璧卫的话!”
楚狂听着他们言语,并不发话,忽然间,他解下腰间韔袋,取出一枚紫杉木长弓。
那弓以金银饰,光摇闪闪,如缀露华,是如意卫赠予他的大屈弓。那是一柄力弓,不同于繁弱,弦紧而臂强。楚狂挽弓如满月,急促拨弦,一刹间,箭起如玉龙,冲破重重人影!宽额马四蹄腾跃,他的身姿被曝在月色银晖下,仿如天神化世。
马儿冲出,道旁的黎民们被这蛮劲冲落在地,然而很快不死心地围上来。他们手爪乱舞,目光漆黑,口里吟吟有词,好似大群跳尸,显因吃了谷璧卫暗中布施的“仙馔”而对谷璧卫言听计从。忽然间,如雨的石块抛洒过来,如一群过空飞蝗。箭镞毕竟不敌石雨,楚狂一咬牙,返身护住方惊愚。
方惊愚浑身披创,因失血太多而动弹不得,然而此时听见一阵急促的石砸肉声,楚狂两条笼住他的臂膀激烈震颤,被石棱划破皮肉,鲜血滴滴答答砸在自己脸上,仿佛也似刀尖一下下剜进自己心里。他抬脸,望见楚狂痛苦的面容,一个念头忽如流星,在脑际一闪而过:
为何他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
楚狂说过,自己是琅玕卫暗中为他布下的扈从。此话不知是真是假。可便是忠肝义胆的随扈,在甘愿为主子奉纳性命时总会有缘由。可楚狂便是全无理由地出现在他身畔,数度救他于险境,这是为何?
此时他已无暇分心思索,因暴民们依然一拥而上,抄棍向他们打来。石雨里,他听闻骨裂之声,还有楚狂痛苦的喘息。他挣扎着对小椒道:“小椒,将你那神力用在楚狂身上罢,他伤得更重……”
楚狂道:“不必了,我没殿下这样娇气。”又忽轻声道:“殿下,借剑一用。”
突然间,方惊愚感到腰间一松,楚狂猛然将含光剑抽出。寒光流泻,如日月斗牛降世;气似秋水,涓涓不绝。锋铓怒绽,如惊雷号噪,这是剑招“一寸金”;披洒自如,似凄凉风雨,这是“满庭霜”。楚狂深陷重阵,以一敌众,一剑一招使的皆是精深剑法。
这是方家剑法。
方惊愚在镇海门前曾望见琅玕卫使出过一回,自己虽记下招式,却不过只能仿个粗浅皮毛。楚狂曾在瀛洲也用过此剑法,当日辩称自己也是仿的琅玕卫,然而方惊愚却瞧得出来,非是经年累月、勤练苦学,绝不能习得这剑招。
脑海里闪回十年前在方府所见的光景,冬青木下有一着箭袖墨竹绣纹锦衣的倜傥少年,执剑起舞,翩翩如玉。刹那间,他口唇嚅嚅,想叫道:“悯圣哥。”
然而他叫不出声来,似有一块木渣子堵在喉口。浑身的灼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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