靺鞨卫浑身颤抖:“你……你!仙山吏搜得你屋中有‘大源道’书册!你信奉妖邪巫教,包藏逆心!”
方惊愚道:“那是下官在觅鹿村收缴的,只是这段时日重病养伤,还未来得及上交。您若不信,有当日同去觅鹿村的几十位仙山吏兄弟作证,下官确是自那处回来后便昏迷不省,直到前几日方能坐起,有些气力。”
靺鞨卫暴着一对虾眼,怒火中烧。
他感到自己便似立在一堵坚墙之前,方惊愚防守严密,滴水不漏。虽也能以私藏白帝之物的名头给其定罪,然而手头上现有的物证无法证明此人就是白帝之子。若没有足够的物证,哪怕将此人屈打成招,可当送到昌意帝面前之时,他定会当堂翻供,反咬自己一口。这样一来,当年自己与玉鸡卫犯下的弄混白帝遗孤的过错便会被追究,得不偿失。
忽然间,靺鞨卫感到骑虎难下。
他快步走出内监,双拳攥得死紧,也不及等辕车鞴好,吩咐一众仙山吏随行,便策马赶往方府。先前他曾命人去打探过一回方府,可府中下人态度强硬,虽多是缺眼少耳的老仆,却不乏昔日随琅玕卫出生入死的练家子,于是吏卒们被打得满地找牙,无功而返。
靺鞨卫暗想,当务之急是取得琅玕卫的骨片。一柄白帝之剑不能证明什么,同样的,“滴骨法”也只能验明方惊愚并非琅玕卫之子,但当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时,想必昌意帝也能信任自己的说辞,相信方惊愚便是白帝遗孤!
然而在行到方府之前,一阵哀戚的挽歌便遥遥飘来,“……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唱的是《薤露》。一道发引行列从漆门里走出。挽郎执纬而行,牵出雪白灵车。一位老妇将丧盆摔到门前。
靺鞨卫愣了神,立时下马。随行的仙山吏们也纷纷上前喝道:“怎么回事?方家死了什么人?”
那发引行列里的素衣老仆见靺鞨卫前来,慌忙上前跪拜:“回大人,琅玕卫……方怀贤大人已然就木,已停灵够了时日,今日出殡。”
“琅玕卫……已亡过?”靺鞨卫瞠目结舌。
他听闻琅玕卫素来沉疴缠身,又有疯症,确是命不久矣,但怎会在这个当口去世?老仆抖索着手,将书着琅玕卫生卒年月的殃书奉上,他看了一眼,将其揉作一团,丢在地下,忽而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停下!”
出殡的侍从们止了步,面面相觑,一片茫然。靺鞨卫快步走向柩车,掀开车篷,一副松木棺材现于眼前。他不顾仆妇们哭天抢地的阻拦,抽出铁钩,钩去棺上七枚大钉。
即便是死了,他也要拿到琅玕卫身上的骨头,对方惊愚行“滴骨法”!
忽然间,靺鞨卫愣住了,他看到棺木里空空荡荡,只中央放一只小楠木盒。用铁钩撬开一看,里头竟是骨灰,无一骨片。
仆妇在一旁嗫嚅道:“老、老爷嘱咐,肉身易腐,不如仿仪渠之俗,聚薪燃之,尚能登遐……”
“寻常的火哪能烧尽一个人?琅玕卫一定还有骨渣,你们将它藏去了哪儿?”靺鞨卫咆哮道。
“都、都没了。老爷吩咐过,此事关切他身后洁净。若有烧不尽的残骨,务要锤碎,复投之以火。如今的老爷确是……只有这一盒骨灰了。”
沉默持续了许久。寒风里,老人忽而哈哈大笑,那笑声甚而比三十六位挽郎的齐哭声还要洪亮。
良久,声音戛然而止,靺鞨卫捧着那楠木寿盒向后倒去,两眼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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