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
男人没有名字,与他打交道的人只知他有一个外号——“骡子”。传闻他也同这种耐苦坚韧的头口一般,做着在各天关间驮运货物的生意,是蓬莱中少有的能出关之人。也有传闻道他的东家是仙山卫,因为他总有门道弄到些非同寻常之物。但只有“骡子”知道他的雇主是谁。
他的老东家是琅玕卫。
说是老东家,却也不大对。准确说来,“骡子”的爹曾是琅玕卫麾下的一位武官,同琅玕卫是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后来“骡子”也继承了爹的遗志,一直暗中在替琅玕卫办事。琅玕卫被昌意帝下令软禁后,是他暗地里为方府送些日常开销的货件,倒也没教方府断过顿。
当“骡子”尚且年轻时,琅玕卫便常大笑着拍他的肩,同他说一句话:“小弟呀,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做一桩大买卖的,教你将‘杵门子’赚个盆盈钵满。”
那时的他问:“什么大买卖,您要我送什么货?到什么地方?”
“我要你送一人到蓬莱天关之外!”琅玕卫豪快地哈哈大笑。“至于酬劳——方府上下,你有甚中意的,便统统拿去!”
而今他终于等到做这笔买卖的时候了。“骡子”在春生门边等候了十天半月,就是为了等这件“货品”独个前来。
果不其然,远方突而拨土扬尘,过不多时,一匹黑骊腾蹄而来。马上骑着一位缁衣青年,身负刀剑。那青年停在“骡子”跟前,下了马,满面是汗,脸色苍白着,然而尘土掩不住其眉目的朗秀。
“骡子”上前,低低地问道:“方公子?”
青年点点头:“是。”
“你爹同我打过招呼,让我送你暗渡溟海,远走蓬莱。”骡子说,“过段时日就是蓬莱三年一度的行戮之期,罪人们会被推于镇海门处问斩。春生门去镇海门甚远,此时守备最为松懈,这时高飞远举最好。”
两人张望四周,只见春生门蒿草丛生,城垣古旧而略显破败之态,远远地能望见几个黑衣仙山吏在墙下的阴影里吃酒划拳,眼神闲散无神,似几条渍鱼。
“骡子”又问他:“你下定决心要出蓬莱了么?”
出乎意料的是,“骡子”在那青年的脸上望见了迷惘之情。
“我……还未想好。”
“琅玕卫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缁衣青年低垂下眉眼,陷入沉思。方惊愚的回忆飞往不久前的那一刻,那时他尚在冷败凄静的方府里,与爹道别。爹却忽而唤他入室,拿出含光剑,道出了自己实为白帝遗孤的身份以及多年来方家的苦心经营,令他震惊不已。
临别时,琅玕卫对他道:“惊愚,你不必费心为方悯圣与我报仇。你身为白帝之子,有更紧要之事应履践。”
更紧要之事?那时的方惊愚垂下脑袋,一言不发。一直以来,他如索饵饿狼在蓬莱这片冻土上苟活,仇恨是他赖以生存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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