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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常来方府的靺鞨卫,同你爹是旧识。外头风大,一起回府里暖暖身子罢,我正恰有话欲同你爹一叙。”小老头露齿一笑,将方惊愚轻轻放下,拍了拍他的肩,“来罢,方惊愚。”

他看似轻轻一拍,然而方惊愚肩头却似是遭了千仞巨岳重压一般,两腿骨头格格作响,几欲揳进地里。于是他方知这仙山卫的可怖之处,若是自己欲要逃走,定会立时丧命于此人手中。靺鞨卫微笑着,按着他的肩,方惊愚明白自己已然成为一位人质。

然而他无法反抗,只能直戳戳地跟着靺鞨卫及黑衣人们的脚步走。

一面走,方惊愚心中一面似有骇浪翻滚,为何靺鞨卫要上方府去,还带着一众仙山吏?他为何又要大费周折先到后山来寻自己,再押回到府里去?

不祥的预感宛若疫病,在他心里酵生。他惶恐不安地望向靺鞨卫,心里揪成了一个疙瘩。小老头儿脸上依然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然而这微笑里浸透了险毒。

回到方府前,天色更阴晦了些,似发了病的惨白人面。广亮大门已敞着,几个府里的阍人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手脚棉花条似的摆着,门边亦伫立着两列黑衣仙山吏,气氛凝重肃杀。

绕过影壁,方惊愚却见家中仆侍横七竖八地软倒着,仙山吏们黑压压的一片,已将方府上下篦梳过一遍,庭除里水泄不通。靺鞨卫领着他走过去,仙山吏们依顺地分开一条道。

于是方惊愚望见屋里似遭了狂岚骤风一般,桌翻椅折,唯有正中央一张紫檀木竹节纹椅屹立不倒。琅玕卫正坐在那椅上,被仙山吏们围拢着,一身缁色襌衣,束织锦护臂,剑眉倒竖,赭面赤目,手上青筋暴起,便似一尊怒目金刚。他因有腿疾,遇阴雨天则疼痛难忍,此时更是难以独自站立,只得坐于椅上。

见靺鞨卫走上堂屋来,男人开口暴喝道:“陶老兄,瞧你究竟在做甚好事?我们也是有多年交情的弟兄了,你擅闯敝府,且出手打伤了不少府中下人,这不合情理罢?”

靺鞨卫背手微笑,“失礼,失礼。方老弟,老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有些话需同你问明白,又怕你讳莫如深,便请各位仙山吏兄弟做个公证。”

“你想问什么?”琅玕卫对他怒目而视,眼里仿佛在喷火。

小老头儿笑容可掬,然而脱口的言语便似一柄尖刀直掏琅玕卫心窝:

“——白帝遗孤在何处?”

琅玕卫沉默着,嘴糊抹住了似的,然而目光却在熊熊燃烧。

靺鞨卫道,“方老弟,这可是天大的事!白帝乃万人所指之独夫,当今天下,无一黔首向着他。我知你感其相救赏识之恩,一直对白帝忠心耿耿,然而那已是前朝的旧账。你若包藏其昆裔,便是欺君犯上的大罪!”

男人怒喝:“胡说八道,什么白帝昆裔?你来这里便是为了血口喷人?我生了几个儿子,我能不明白?两个儿子皆是我的!”

“狡辩,我已访过那曾为尊阃接生过的稳婆了。琅玕卫方怀贤,你家只有一子,那余下的一人缘何而来?”

小老头儿的目光忽而变得凌厉之极,咥笑道。他知琅玕卫是个性如烈火的直爽人,倒不屑干那左道旁门之事,故而明知放跑当初为堂客接生的稳婆会有后患,却也做不下横夺无辜之人性命的事。

“陶老兄,我先前怎没发觉你的心眼比莲壳还多呢?”琅玕卫冷笑,脸上却带了一层落苏似的紫色。“你是听谁说的这话?外头关于我的飞短流长海了去了,每年十几号人到府上来要认我作老子呢!”

老头儿道:“你若嘴硬,我也没法子。我如今劝你,也是看在兄弟情面一场,现今将那孩子交出,我再替你在圣上面前说说情,说不准还能从轻发落,可你却选了条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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