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低头,却见本该满满当当的食盒空了一小块,上头欲盖弥彰地搭着油纸一角。
他茫然抬眼,见欢喜抓抓后脑勺,怪不好意思地冲自己嘿然一笑,牙缝正中嵌着颗醒目油亮的白芝麻。
“那批精铁还是没有着落吗?”叶观澜走到案边,自然而然地翻看起面前的邸报。
陆依山摇头,“府衙可用的人马,再算上叶总兵所率绥云军,业已覆盖甘州境内几乎所有隘口。精铁不比寻常文书货物,想要混过重重关卡,夹带出境是不可能的。这般兴师动众却仍无一丝一毫发现,兴许对手还没来得及转移?”
叶观澜凝眸细思片刻,“当日精铁走私一事已然露出端倪。猗顿兰也不是傻子,可他即便在官市那样的重压下,依旧未叫停冶炼厂的活计,足可见这批精铁于极乐楼而言,一定有着极为重要的用途。现下又过去了半月,时间原该更紧迫,幕后之人没道理反而安静下来。”
说得可不是这个理儿,陆依山额前晃过一道疑色,“甘州就这么大点地方,出入隘口的车队不论在民在官,俱都经过了仔细盘查,断不会有遗漏。”
“官中”的字眼提醒了叶观澜,他留意到记录赵王购置墨料的那页纸。
“赵王此番购进文墨几何?”
一旁的姜维嘴里叼着半块点心,见问忙拿下来,回道:“统共百八十方,重约两百来斤,以驷驾马车计,足足拉了十辆之多。我带着人每一辆都登车查看过,确认上头所装货物都是墨宝无疑。”
“驷驾马车?”
叶观澜的目光逡巡来去,慢慢皱起眉头,陆依山见状问:“哪里不妥吗?”
“驷驾马车,虽说以亲王之尊不算逾矩,但这可是百来斤的运力啊。”叶观澜从纸面抬高视线,“松烟墨雕琢再怎么精细,需要动用十多辆马车来载运吗?”
姜维一愣,飞快把剩下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嚼了,手指随意在官服衣摆蹭干净油渍,把面前几张纸重新翻得哗哗响。
“怪道本官觉得那日拉墨的几匹马行得异常迟缓,起初还当是驭手骑术不精的缘故,难不成……”
公子尚未答话,陆依山沉声道:“既然大人称逐辆马车都检查过,货物绝无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必然只剩下载货的运具——大人可曾估算过,若一辆驷驾马车通身皆以精铁铸就,那么百来斤精铁可以打造多少辆这样的马车?”
姜维张张嘴,冷汗唰一下下来了:“刚好十多辆……我就便吩咐人追停!”
陆依山与叶观澜谁也没有阻拦,看着姜维心急如焚地去了。夜凉如水,朔风透过帘帐砭打在身上,浸着世间一切热炭也驱散不了的寒凉。
陆依山默然有顷,“是赵王?”
叶观澜凝想道:“从动机看,赵王的确最有嫌疑。可恰恰是晋王弟这个身份,让他不敢,也不能轻易插手十二都司军务。更何况,极乐楼最初是打算拥立孙贵妃腹中胎儿为太子的,假使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赵王,他又何必与虎谋皮,舍近求远。”
陆依山若有所悟。
他拿起案头常备的羊皮卷,走到书房空着的那面墙前,将臂探高,落手下拉,整个西北三府八州十二卫的地形图顿时展现在眼前。
他伸食指点住其中一处,那关名刚好与邸报中记述赵王报关的隘口一致。
“从这里西行,过三个驿站就到赵藩的治所安阳。这条路线看似便捷,中途却要经过悬谯关左翼烽燧。自朝廷禁绝边市以来,这里就成了查验最严苛的关口之一。赵王筹划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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