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迅即散开,从一而十,成百上千,竟尔扩成一张铺天巨网,兜头向那蛇影盖去。
值此间不容发之际,蛇首倏然晃了晃,满天火光烈焰映入陆依山的眼帘。
恰如十五年前那场大火,遮星蔽月。
陆依山瞳孔仿佛被刺痛般,骤然缩紧。那把折断的君子剑,还有母亲无力垂落的手,皆如走马灯一样历历于眼前。
铁袖下的皮肉阵阵灼痛,陆依山身形不自觉放慢。
说时迟那时快,两条黑索贴地而来,快到近前时犹如蛇尾倒卷,灵活无匹地穿过寒星间隙,劲摆如风,直扫向陆依山咽喉。
这正是当年取了魏夫人性命的杀招!
“阿山小心!”
接连的噩梦重演,令陆依山的神经终至崩乱的边缘。他虽侧首让过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但内息已然不稳,寒星张成的大网裂纹蔓生,像是开片中的瓷器,距离土崩瓦解只有一步之遥。
陆依山龈血嚼穿,拼尽全身气力维持住内息,喉咙里迸发出一声近乎兽鸣般的嘶吼。
“啊——!!!”
瓷器砰然炸裂,碎瓷裹挟着泼天恨意,纷乱无序又目标明确地朝前打去。
纵使隔着远,陆依山还是看见四相左肩吃痛般,遽然抖动了下。
尸首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脏血流了一地。郑家子在方才的围攻里,被“误伤”了十多处要害,此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猗顿兰漠然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跟打量一条死狗无甚分别。
姜维眸一冷,铁盾乍然分开,又合围成铁桶状,把猗顿兰和他的虺兵牢牢困在其间。
“纵恶行凶,肆意滥杀,早已越过了正当防卫的边界。本官为这个拿你,一样合情合理。”
然而猗顿兰闻言,再无了适才的慌张。眼下证据尽毁,仅仅一个防卫失当的罪名,跟盗卖军粮比起来,自是难以撼动猗顿商行的根基。
遑论官市最后的底牌也付之一炬。
猗顿兰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华气度,纵使刚经历一场血腥屠杀,那身名贵的潞绸长衫却未染污分毫。他觉得满意,不禁暗暗感激起那人及时的通风报信。
应昌军镇的末路就在眼前,猗顿兰彻底陶醉了。就当他按捺不住想要畅快大笑的冲动时,叶观澜缓步走上了前。
“你不会这般轻易如愿的。”叶观澜波澜不惊地说道。
猗顿兰笑声卡在了嗓子眼,一股相当陌生的陌生感逐渐坠满整个胸腔。
这是他和叶家二公子第一次碰面,在他过往的商战生涯里,遇到过很多可怕的对手,却没有哪一个,会穿这样一身白衣。
很没有来由地,猗顿兰踌躇满志的心火,被这一句话瞬间浇熄。那随之攀绕上来的寒意,直到差役将他拖走,都未能褪去。
第88章 两难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分,雁行山南麓一线几乎夷为平地。沿途的佃户商旅损失惨痛,盘点救灾工作足足进行了三天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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