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铿锵之音,好似虎头铡卡了在景祁脖颈两侧,阒无人声的空荡内唯闻涟漪荡漾,柔和的好似罗帷幔帐因风拂起,缀珠撩拨烟炉里吐出的龙涎香。
景祁听着水波迭起的声响,仿佛外界争执与他全然无关一般。
在场只有景昱与景宁背对着他,因此洛肴能看清每个人的神情,终于读懂那同质化的诡异从何而来,众人旁观他的姿态都冷漠非常,好像心头血当真仅是一瓢水。
此刻洛肴猝然反应过来,原来他们皆为——
仙,之,人,兮,列,如,麻。
“反正我不同意。”景宁改为双手持剑,力道之大连指尖都是白色,虎口被篆文硌得生疼,急道:“景昱,你说句话啊。”
景昱依旧没有回头。
他话音里几乎染上哭腔,“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一百...”
景昱终于出声,语气轻且慢,“...一千、一万...终究是大于一的,这或许是权衡利弊后的上佳之策。”
他忽然觉得此段话熟悉又陌生,记起景昱在万物有灵内也曾说过“那是审时度势的上佳之策”。景昱总是他们中最聪明的。
景宁想不到自己竟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可沉默却如千言万语般喧嚣。
段川似乎觉得他被说服了,笃重的跫音愈近,在众人生杀予夺的目视下,长刀折射出一种无机质的冷色,而水的波荡声依然如此温柔,怪不得常被喻为母亲的怀抱,他想起挂在爹书房内的画像,岳峙居士永远微笑着,听他牙牙学语、看他蹒跚学步,永远,定格在一层薄薄的宣纸内。
镜明曾为岳峙居士所持,景宁凝视着手中长剑,忍不住去想摩挲过无数次的梵文,菩提是大彻大悟,明心见性,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
偈中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世上本就没有菩提树,也没有明镜台,那世上又有什么?
不知道。
景宁吸了下鼻子,沉声道:“你们都疯了,谁告诉你们阴气滞涩的,段川如此说你们便相信了?他说景祁是鲛人血脉你们也相信了?他说沧澜海圣水是心头血你们又相信了?凭什么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我以衡芷尊之名担保。”
景宁登时哑火。是啊,因为段川乃话本常客,昆仑论道榜上有名,一柄横刀意气如凝、斩风作裘,义薄云天,修真界敬称衡芷。
段川为人如何有目共睹,饶是他再不愿意承认,这些话从段川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已经相信了。
“让开。”景宁腿肚子抽筋抽得快要麻木,竭力挺直脊背,“我们要回却月观。”
段川说:“你们已回不去了。”
洛肴听得此言不由心觉怪异。
沈珺与景昱身份交换一事不周山不可能提前知晓,他们要杀景祁也不能不考虑却月观的态度,倘若沈珺执意反对此事,以段川修为至多与他打个平手,就算再加谢炎,也很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强行取到心头血。
那段川为何能够如此从容不迫、胸有成竹...是因断定其他门派弟子皆会赞同此举?
不,也不对,这是个不可控因素,以段川的沉稳性格,不会如此行事。洛肴双臂环抱,藏在右臂下的左手戳了戳身侧人,“你们家‘不高兴’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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