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闷在营养液中,没有氧气,怎么能有生命体存活下来呢?连虫族也能被闷死。
但是真的没有了吗?
池涧西抬眼看过去,他眼前的温感视野里,还有一点微弱的橙色,正在虚弱地博动。
被关在营养液中,还有一只人鱼。
他肤色青白,鳞片黝黑,是一只深海人鱼。深海人鱼生存能力强,能获取水中的溶解氧,反而是空气中的氧气浓度会让他们不适。他还苟活着。
但是他的喉结之下,有一道很深的陈年旧疤,形状狰狞。
那是人鱼语中的“叛徒”标志。
人鱼的文字类似于象形文字,表意为主,像一个抽象的图画。“叛徒”的字样,两翼凌厉地扬起,字形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眼镜王蛇。
他于是收回了眼神。
“那就先把这些遇难者解救出来吧。”
人类是傲慢的物种,从来只有弱势群体主动皈依强势文化的,从没有主流群体屈尊纡贵去学习低等种族的文化的。
除了人鱼,没人认识这个标志。
但就连观看直播的人鱼们,也在这个标志下保持着沉默。叛徒,谁会极力挽救一位叛徒的生命呢?
他们沉默着,注视选手们打碎营养舱,外骨骼装置的巨力轻而易举在营养舱的玻璃上创造了白色的蜘蛛网。
一层层蜘蛛网叠加,先是浅绿色的细流涌出,接着裂纹扩大,细流汇聚,绿色也逐渐加深。
当营养舱最终完全破碎,营养液喷涌而出,汇聚成沉闷的、毫无生机的浓绿色,呼啸着被吸入排水管道。
水位陡然下降,人鱼随之被冲出实验舱,僵硬地横摆在地上。墨绿的头发在营养液中飘散,随着营养液的奔流而婉转飘扬,丝丝缕缕,无尽的悲哀。
他们静静地,无声地注视着他一点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也一点点停止最后的心跳。
离开水,鱼怎么能活下来呢?
千万名观众,共同用缄默谋杀了他——一名叛徒。
“小池,这是你的同胞吗?”俞烁走过来,安抚地拍拍池涧西的背,他还想看看人鱼的体温,看能不能抢救回来。但被池涧西阻止了,他的蓝眼睛里面有些哀伤:“你别看了,小心吓到。我看过,他早就死了。”
就这样,轻飘飘地扼杀了他最后被抢救的机会。
“节哀顺变。”俞烁好心地说。“你要亲自处理他的后事吗?”
池涧西眨眨眼睛:“怎么会呢,赛事组不是说会组织统一火化的嘛。”
是吗?赛事组不是说会借用直播来寻找这些遇难者的亲人,如果没有亲人就统一火化吗?
他认识这具尸体吗?为什么这么笃定会没人认领?
但这些念头只是在俞烁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不太敢问这种敏感问题,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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