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去哪儿?”
“随便你。”
扔下这句话后门内就没了声音,这让顾成阳想起他们刚来C城那会儿,林研总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一整天。那时候顾成阳坐在门外写歌,总是幻想着林研此刻究竟在想什么,每当他想去感受林研所承受的千分之一的痛苦时,林研却只会把自己状态好的那一面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时的林研冷淡疏离,直到当他们建立起更深刻的交流后,林研才会在顾成阳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和喜怒无常,以及躁郁症发作时痛苦而狼狈的另一面。那是他对顾成阳产生了绝对的信任之后才会做的事。
联想到林研此前从未告诉唐亦楠自己患病的事实,顾成阳陡然意识到,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林研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林研当初这样信任自己,而他却做了些什么呢?
顾成阳深吸一口气,身体缓慢地沿着门板滑落,他背靠着坐在林研的房门口,无声地注视着空荡荡的客厅。
酒精在体内的作用把他的脸衬得绯红,哭过的眼眶里充斥着红血丝,因干燥和悲伤再次浮起水光。
这一夜两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绪而难以入眠。林研躺在床上,神情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面对死亡产生恐惧是人之常情,何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场四月末的演出对于他们的意义。所以他能明白顾成阳并非有意对他隐瞒,很多年前就明白。可当现实逼迫他必须做出选择时,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
“一个县城里走出来的女人,凭什么进公司短短几年就坐上今天这个位置,靠的还不是这种不择手段的损招吗?你要是害死了她唯一的弟弟,你觉得她会不会放过你?”
“……脑瘤要是等到恶化再做手术就危险了。你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接受我,才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我不会比他差的……”
那是他第一次从用理想主义编织的象牙塔里走出来。那段任何时候都难以启齿的过往,那隐匿于内心深处的,只有他一个人拥有的记忆,是他往后几年里都无法摆脱的梦境。
他曾试图忘记这一切。可循环往复的梦境却一遍遍加深着那些记忆。好像所有人都能拥有安稳的人生,唯有他被困在那个阴雨闷热的傍晚。
他想过如果换做如今的他或许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可那时的他像是失去了明辨是非与反抗的能力,冲动地接受了那样的现实,选择了退让与逃避。
而在这记忆重现的梦境里,他意识到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行为逻辑实则掩藏着经不起推敲的漏洞。
可他不敢去求证,也不愿意面对那埋藏在蒙太奇式谎言下的真相。因为无论是何种真相,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他心中的火焰早在最为灼热之际就被大雨浇灭,往后四年皆是寒冬,再无燃起的希望。
林研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常吃的药,他很少有这种主动情愿吃药的时刻,可此刻他只想用安眠药逃避这胡乱的思绪。
服下比平常多一倍的剂量后,他躺在床上又过了不知多久,才渐渐陷入了昏睡。
如蛆附骨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又是同一个梦。
——
第二天林研是被一阵手机闹铃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从床尾的外套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还未等他张口,手机里就传来一个干练而严厉的女声。
“终于接电话了啊,顾成阳,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林研很快就认出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也意识到顾成阳的手机从昨天晚上起就放在自己这儿,忘记还给了他,此刻则被他当成自己的手机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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