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方也面向上首,视线却不在首位之人的身上。
目光虚浮无波, 似是在看空中浮尘, 又似什么都没看。
乍一看, 便是目中无人的模样, 颇为无礼。
厅中气氛逐渐严肃, 一时安静下来。
鲁智深性情爆裂强硬,最见不得便是旁人对他哥哥无礼!
当即一声爆喝!“无礼贼厮!”
“二弟息怒。”被鲁智深维护,西门卿心中受用, 但笑着抬手拦了拦。
又递出一壶酒安抚道:“此人有些不同, 二弟莫生气,在旁喝酒吃肉便罢。”
神机军师朱武将西门卿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中, 眼下又心道:西门知州对待外人礼遇有加, 颇为难得的是,对待自己人也一直珍惜爱护。
厅中一时安静无声, 西门卿终于开口:“本官知你心中不服。”
要说西门卿, 在绿林好汉和贫苦百姓之间, 如今也是闻名天下的英雄了。
不论旁的,只说西门知州公审权奸,便为许多受权奸欺压而落草的好汉们报了仇。
更是为贫苦百姓均分田地,减免税赋,盐军攻占了沧、棣、齐三州之地,却无一名外逃难民,便知三州百姓的日子更好过了。
西门卿在官宦富户口中,或许毁誉参半。
但对于像在场这些出身草根的人来说,西门知州便是救民为民的大好人。可见极得民心。
因此眼下哪怕花荣心中不服,因着这份固有好感,以及将门之后的礼仪教养,都不准他对救民为民的西门知州桀骜无礼。
可语气到底难免生硬:“小人不敢不服。”
“哈哈!”西门卿爽朗笑道,“你当然不服。”
“因为我们没能光明正大打过一场,你便被卢师兄俘虏,是也不是?”
“或许,你原是想两军交战后,于混战中以冷箭袭击,对本官一击必杀、或是重伤俘虏——是也不是?”
花荣红唇抿成一条线,眼底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不做回声。
显然猜对了。
百步穿杨的小李广花荣,在战场上就是一把高悬的铡刀,一种震慑力量。
两军相遇,如若双方势均力敌,乱战阵中,假使一方对敌军主将突施冷箭,往往能够一击必杀!
小李广花荣,用得好了,是能够扭转战局的存在。
当然……“当然,乱战阵中袭杀本官,你的宋江哥哥定然是不敢的,他没那个胆子。”
西门卿贬低宋江胆小,花荣几欲愤而起身:“我敬你人品作为,你竟侮辱我宋江哥哥!”
花荣是能为友殉义的,宋江死后托梦,便与吴用一起双双吊死蓼儿洼上,追随宋江而去。这是何等交情啊?即使亲骨肉,也不过如此。
因此其人忠义,西门卿深知。
但是重病下猛药,西门卿专门扎心:
“难道听过你的想法,你宋江哥哥同意了你的计划?若果真同意,两军相遇对峙之初,两两斗将之时,本官便会遭遇你冷箭袭击了,是也不是?”
脖子涨得通红,红晕还往脸上蔓延的花荣,闻言哽住,竟不能出一言。
“难道是没说?”西门卿故意气人,“以你对你宋江哥哥的忠心义气,必是无话不可对他说,绝无隐瞒,是也不是?”
花荣噎住,终于脸上也爬上红晕了。
噎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西门知州对小人的箭术,倒是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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